「你不可以這麼做。」
「哦?理由呢?」扯了扯嘴角,兩道寒芒像是欲將她逼進絕境一般,不諱的傾向她。
「她不是你的目標。」
「說得好,你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而她的命運也全憑你一句話。」
沉著臉,東祈甚至不明白自己惱怒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她的拒絕?還是因為她眼底的那份堅定?他以為她應該是要高興的答應下這件事,畢竟能讓他挑中且心甘情願娶進門的女人,至目前為止只有她一個,他可不想讓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困擾他那麼久。
「我不懂你要的是什麼,總之,我不會答應你,更不會讓你傷害侍書,若你要的只是一條命來重振鬼域的威名,那就把我的命拿去。」
她也學他一般凝起臉,固執的程度不下於他,目光堅持與他深不可測的黑眼對峙,無所畏懼,卻有些傷心,他對她的感覺……就僅僅是交易,如此而已嗎?為何她會期望還有別的呢?
「我說過我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命,你可以考慮,但是她的命也得暫時交給我保管。還不帶走?」
接到命令的西遙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說︰「就听你的,老大,還有……小心別玩火自焚。」
好心好意沒得到一句謝字,看著還在互瞪的一對,西遙比了比手勢,要鬼僕強壓著人一塊兒走了。
第五章
殺氣騰騰的跨進門檻,樓輕舞鼓著腮幫子將雙手用力拍貼在桌案上,震飛瓷杯里的茶湯,而坐在桌案後正在處理公務的人,從容的擱下筆,悠悠的以一手支著腮,略帶疲倦的眼眸瞅著正上方酡紅醉人的臉蛋。
東祈欣賞她打從進入鬼域後就沒離過的火氣,而據他觀察所得到的唯一結論是--
樓輕舞這美麗的女人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卻又輕易地被他給挑起。
有趣。
「你那個變態弟弟!」終於讓她找到他了,她實在抑制不住熊熊的火氣,活像她瞧見那些慘無人道的事全是他干的,幾天來的火一股腦兒全送給他。
「你指西遙啊?」東祈不作他想的說出二弟的名字。
「你還有其他的變態弟弟嗎?」她譏笑著說,要是不說,沒人會相信鬼域的四大護法是同一對父母所生,老大冷酷無情、老二則是變態無禮,左瞧右看只有那兩個小的還算正常。
「變態?不是,老二只是不喜歡女人而已。」東祈搖了搖頭,空著的另一手輕握住垂落至桌案上的發綹,纏繞在指上把玩著,一點也不在意她無禮的態度,反正,他也習慣了。
「不喜歡?一句不喜歡就可以把人綁在柱子上,還用布蒙住她的嘴!那種事他也做得出來?虧他還長得人模人樣,老天讓他當人還真是可惜了。」她快氣瘋了,一點也冷靜不下來,尤其在看見侍書受到那樣不仁道的對待後更是怒火中燒,哪有人這麼虐待人質的?那只公孔雀簡直集眾家惡劣於一身!
「嗯,這也難怪,老二喜歡安靜,又不愛人亂動他的東西,綁起來是對的,你那個朋友看起來就不像是會乖乖听話的人質,難道你比較想看她被關在水牢里?也好,我會安排的,鬼方。」提出了個更好的建議,激得她的雙頰更顯紅艷動人,東祈不太明白自己擱置一堆事不處理反倒只想逗她的原因。
「你敢!」一張關公臉作勢威脅的俯向他,準備在下一刻噴出火來燒了這個落井下石的始作俑者。
「鬼域目前是我在做主,娘子認為我敢不敢呢?」任滑不溜丟的烏發滑過指間,他帶笑的執著她光滑的下巴捏了捏,墨瞳里滿含寵溺。
娘子?!
「誰說要當你娘子了!」又羞又氣的撥開他的手,她撇過頭雙手擐著胸,臉上升起不同於怒潮的臊熱。
那樣的眼神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令她感覺自己正被呵護著。
她一點也不需要那種感覺。
雙手往後支撐在軟榻上,東祈讓自己稍稍放縱在得來不易的好心情中,近來金人與宋軍的動作頻繁,現在他不止要維持鬼域內的秩序,還得想辦法打退敵軍,再加上離王父王母回堡的日子將近,令他煩心的事就更多了。
「王父和王母就要回來了,若你再堅持下去,恐怕到時連你我都保不住。」
不解的回頭望著他,她不明白這位少主話中的意思,鬼王與鬼母就算回來又如何?大不了物歸原主罷了,她又沒到罪大惡極的地步,別想用這個來嚇她。
只不過……眸光一轉,卻發現寫在這位少主臉上的,除了疲憊之外還有……擔心?在擔心什麼呢?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些天她只顧著擔心受虐的侍書,也沒去多想找不到他的原因,鬼域的東祈少主不是向來以冷酷無情著稱的嗎?前些天他不是還陰沉得嚇人?這樣不可一世的人還有什麼事能讓他擔心?
「你要是累了就別勉強自己。」不自然的努了努嘴,她的眼神正忙著四處亂飄,發現現在自己擔心他的程度,反而比擔心侍書還多了那麼一點點。
「娘子是在關心相公嗎?」她的羞讓東祈更樂了,也許,自己已經愛上這只彩蝶,才會對她的關心感到高興。
「你的臉皮可真厚!」不敢正眼瞧他認真的笑臉,也不解自己為何要這麼多事,她向來不是這樣的人。
「過來陪我坐一會兒。」伸長了一條手臂,他耐心的等著她。
斜瞄著垂吊在前方的手臂,面對他的堅持,樓輕舞雖然明知不可為,但最後還是乖乖的將手交給他,讓他拉過去挨著坐下。
她只希望他能馬上去休息,看他的模樣像是好幾天都沒睡了,令她……有些舍不得。
「輕舞真香。」懶懶地將頭枕在她的肩上,東祈懷念起她從不離身的桂花香氣,迷戀的多吸了幾口,跟著放松多日以來懸緊的心緒,沒想到在短短幾日內,她竟成了支撐他的力量。
「我舍不得讓王母對你用刑。」
啊……原來他擔心的是這件事……
說得他對她多好似的,她才不領情呢。
「睡會兒吧,雖然我不懂你在忙些什麼,不過你要是累死了就沒人救得了侍書了。」
她變相的關心惹得他失笑。
「你關心人的方式可真特別。」握著她的手,閉上酸澀的眼楮,腦海里正刻劃著陪在一旁的她。
「我會提醒西遙的,要他善待你的朋友,這樣,輕舞是不是就能把心全放在我這里了呢?」薄唇喃喃的說,捉著她的手按在心口上,遲遲等不到回答,卻也不想與她僵持在這件事上頭,這幾日忙著應付敵軍,他著實累了。
頸邊吐納的鼻息漸漸勻了起來,樓輕舞凝望著安置在腿上交握在一起的十指,任他尚有余溫的話勾出她一波接一波難以平褪的悸動。
這真的是他的希望嗎?
就算是真的,問題是……她可以嗎?她能讓鎖得牢牢的心毫無顧忌的釋放嗎?她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來忘記失去的痛苦,要是她真讓自己接受他,那麼,當有一天再度失去的時候,她該怎麼來忘記?
「少主。」鬼方匆匆進來,在看見熟睡的主子後及時摀住張開的嘴巴。
將手指按在唇上,樓輕舞用眼神示意鬼方關上門別讓人來打擾東祈的睡眠,正當鬼方體貼的往後退出去欲將門關上時,在門外等得不耐煩的宰輔一把推開鬼方硬是闖了進來。
「要是誤了大事,我看你這奴才有幾個腦袋掉!」位高權重的宰輔,在鬼域自有一番勢力,就連鬼王歌寒還得敬重他三分,這個初出茅廬的東祈跟他老子一樣死腦筋,墨守成規,一點企圖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