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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看過來 第6頁

作者︰尉央

「我……可以嗎?」如他所言,真的可以嗎?

迸奎震點點頭,眼中沒有往常的冷漠,十分認真。「這是你的權利,無人能夠約束。」

「但我是在那場買賣……」

他舉起手阻止她說下去,「沒有什麼買賣,你不是物品。」她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歪理塞進他的腦袋里。「人的價值,是不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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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古奎震再度打開衣櫃後,畢顏那顆緊繃害怕的心才放松下來。她按住心口,幾乎能夠清楚感受到那份過于激烈的動蕩,久久不能平復。

看著那張因空氣不流通而泛紅的臉,古奎震有說不出的歉意。「沒事了。」她縮在衣櫃里,單薄身形更顯嬌弱。

她果然還是不太能接受刺激,驚慌失措的表情己誠實的告訴他。

迸奎震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離那一櫃的黑暗。房內燈火仍舊閃爍,風平浪靜得像是一切不曾發主過般。

事實上,兩人交談不過幾句,她便被古奎震推進衣櫃里,被迫一個人面對黑暗恐怖,而他則是到房外迎戰那些威脅兩人生命的殺手。

「坐下吧。」他為她拉張凳子,倒杯熱茶緩緩她的心情。

畢顏顫抖著雙手捧住杯子,余悸猶存,她趕緊仰首喝光杯中的熱茶。

迸奎震又倒了一杯給她,分不清她的顫抖是因為夜涼,還是剛才那場廝殺。

「我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

他沒有忘記她不喜歡見到傷亡,同樣的,他也沒忘記今天早上自己還為那些來找麻煩的家伙挖墳造墓,那種很痛的心情,他可不想再嘗上一回。為杜絕後患,他索性砍了他們一手一腳,留條命讓他們逃走。

「是嗎……那就好。」放下杯子,她輕吐一口氣。

她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卻教古奎震模不著頭緒。他非常清楚她討厭殺戮,但事出必有因,否則她不會平白無故冒出那些莫名其妙,且極度傷感的話,只是他無從問起。

「你還好嗎?」她皺起眉,沒忘他是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人。

「他們傷不了我。」他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這種場面在我身上無可避免,不管多少年。」

畢顏十指交握,剛才發生的事以及他沉著穩重的應戰,也讓她多少明白一些。「嗯。」

「對方的來歷,我不曉得,這些年來,只要我的腳下踩著這塊土地,他們便會如影隨形地跟在我身旁。」原本他並不在意,但現在身邊多了個她,讓他開始有所顧忌。「你了解嗎?」

她輕點螓首,害怕他接下來的話。今早也是這般氣氛,當時的道別並沒有真正結束,只是暫時延後罷了。

「我顧得了自己卻顧不了你,你畏懼殺戮傷亡可我卻得面對,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和你不同。」如果她求的是平安穩定,那麼最好別跟在他身邊。「我無法選擇,可是你有。」

她的過去他並不曉得,而他的恩怨風雨她也不曾參與過,沒道理哪天死在別人刀口下還得拉她一塊作陪,他只希望無辜的人不該受到牽連。「不要和我一樣,過著這種日子。」

畢顏微微啟口,輕吐著話。「當你踏出那扇門的時候,我害怕到只想掉淚,可是卻忍住了。當你對我伸出手時,我感動得也想掉淚,但我同樣忍住了。」只因為他一見到她哭泣就會沉下臉。「躲在衣櫃里時,我一直想著你對我說的話,想著想著,也就沒有那麼恐懼了,但若是和你分別,我更害怕這份自由僅是短短一場夢。」

迸奎震不語,燈火因窗外吹進的風而忽明忽暗,同時將他身影拉長映在牆上。

「就是因為我們服眸不同,注定了我的命運。」她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傷,「我以為只要將那條繩索給掙月兌掉就可以活命,可是我錯了,只要我一逃,必定會有更多更粗的繩子將我套牢。」

她淒楚地扯著笑,那雙晶瑩的黃褐色眸子盛滿許多哀傷情緒,投映在古奎震眼中,那樣的表情,他第一次見到。

「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腕上的傷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著,也包括在她心底。「我希望當你給予我自由後,不要又將它從我身邊奪走。」

迸奎震起身走到茶幾旁,從行囊里掏出一只藥罐,沉默地坐回她身邊。她的話,讓他心里五味雜陳。

「我甚至還未嘗到展翅飛翔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昏黃燈火閃映在她眼中,顯得迷迷蒙蒙的。「我不想又被關回原來的地方,如果不在你身邊,無論我走到哪里,終究得回到原地。」

她的恐懼寫在臉上,他毋需刻意注意便能清楚知曉。雖然他們不曾深人交談過,然而他很明白那種噬人難忍的情緒,因為他也曾經有過。

她那瘦弱的身子,承擔太多數不清的煎熬,統統都是他不知道的過去。古奎震保持一貫沉默,想不到任何一句能夠回答她的話。

他一個人生活了太久,早就忘了如何和旁人交談,哪怕只是一句簡短的話,也會讓他思索半天。縱使想問,卻找不到半個理由。他明白每個人都有一些秘密與過去,不是能夠輕易在別人面前談論的,也包括他自己。

「第一次,我趁著夜色逃離那里,可不到半個時辰就被人抓回去,他們重重打了我一頓後,又緊緊捆住我。」她的眼角閃著淚光,嘴角卻掛著一抹淡笑,「那年我十歲,因為有人告訴我,你的眼瞳不是黑色的。

「幾年後,我被賣到一處大宅院里,做著僕人的工作,他們告訴我,‘輕賤’這兩個字就是應我們而生。那年,我十二歲。」

握住手中藥罐,一股翻騰情緒覆上他的眼,讓他幾乎無法克制。她說得事不關己,清淡得如浮雲。

「往後幾年,我在不同的地方度過不同時分節氣,他們富庶繁榮與我無關,而他們衰敗式微卻關系到我明日落腳歇息處……如此反反覆覆,最後我還是回到那塊最初將我賣掉的囚地。」閉上眼,她依舊可以感受到昔日種種的痛苦。

她已經記不得,究竟哪一處才是她停泊最久的地方?而那些華貴的宅院,也不再存在于她的心中,除了那些折磨難受的煎熬還留在腦海里外,其余的她早已忘卻,留下的是這輩子最難忘的痛苦。

「你曉得嗎?我走不了。」年年歲歲,她在這片天空下嘗到苦痛,咽不下也無法吐出來。

「跟著我,你不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貪的,只是活下去的力氣。」其余的她想要也要不起,好比他說的自由,她無權擁有。「像我這樣的人,總是在找尋某一人或是某一處能夠依附的所在。」她明白他是不可能會懂得她這類人生活的方式,但她不怨,因為人各有命。

迸奎震啞然無言,因為她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刃刺在他胸坎上,過分的殘酷現實,在他未曾遇上她之前,她是如何度過那些漫長歲月?她看起來柔弱乖順,卻有著一個大男人也不一定有的堅強與勇敢。

好半晌,他才打開藥罐挖了些藥膏,拉起她的手腕為她上藥。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輕淺的呼吸聲都顯得十分沉重,偶爾窗外幾聲細微蟲鳴聲,飄蕩在冷冷的空氣中。

他粗糙長繭的指頭,輕輕揉著她腕上那條紅色疼痛的傷痕,一顆平靜無波的心開始泛起陣陣漣漪。當她的目光撞入他視線的那刻起,他是不是就得肩負起讓她得到自由的責任?古奎震問著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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