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住我家,你不用擔心。」胡二伯大方地答應,「你們為了照顧紹寧,太久沒去我那兒了,我現在住的家啊,容納三十個人都沒問題。」
「老公……」胡夫人看向胡常文,這的確可以考慮。
杜姨端著剛煮好的咖啡,站在桌邊為胡家人一一斟添,來到杜玫兒身邊時,左手悄悄地握緊她擱在桌下的手。
她看向母親,她依然親切地對胡家人微笑,輕聲寒暄,詢問還想吃些什麼,但是左手,卻緊緊地握著她。
「那玫兒呢?一起過去嗎?」胡常文看向斜對面的杜玫兒。
杜姨的手握得更緊了。
杜玫兒感受到一桌的注視,她端起牛女乃,輕輕啜飲,也回握母親的手。她知道媽在想什麼,但是媽太小看她的堅強了。
可是難得得到她的關愛,她很感謝。
「現在是學期中,而且我才高二。」她清了清喉嚨後開口,「我這樣就到美國去,會不會適應不良,或者接續不上學業?」
「說得有理。」胡常文皺起眉。紹寧已經確定休學了,百分之百小玫兒一個年級,回到現實狀況……他們本來就差了一歲。「那怎麼辦?等高中畢業嗎?」
「嗯……」杜玫兒感受到手中的力量微微松開,杜姨要再去廚房忙了。「紹寧在那邊會治療很久嗎?」
「應該不至于吧……」胡二伯正在思考,「等到心髒的話,頂多半年的時間。」
「玫兒!」胡夫人心疼地跨過桌子牽起她擱在桌上的另一只,「可是換心這種事不一定,說不定要更久……」
「沒關系,再視情況而定。我也會更認真地練習英文,至少過去時不要太吃力。」杜玫兒擠出微笑,用力點著頭。「放假時我就去美國找他,沒問題的!」
胡家陷入一陣熱烈的討論中,玫兒的話不無道理,她的語言能力雖然不差,但立即過去確實會難以適應學校生活。
杜姨走了出來,杜玫兒看向自己的母親,瞧見她示意她過去,于是她離開桌子,往廚房走去。
「醫生說少爺醒了,嚷著肚子餓,你把早餐拿上去給他吃。」杜姨早把東西準備好,全在托盤上。
看著按照醫生指示準備的餐點,杜玫兒知道媽媽對紹寧真的非常用心。
「媽,你希望我去美國嗎?」她突然問道。
瞥了她一眼,杜姨立刻背對她,開始擦起廚房角落、桌子跟瓦斯爐,幾個佣人發現情況不對,也趁機溜了出去。
「媽!」她又喚了聲。
「不希望!我連這場婚姻都不希望發生!」杜姨揪緊手里的布,雙手撐在流理台上,高聳的雙肩顯出她的緊繃與怒意。「這一切都太荒唐了,結婚是兒戲,剛結婚又要讓他去美……」
「我會留下來的!」她端起托盤。早知道跟媽討論這件事是無解的,她更听膩了身份不同、地位不配這些理由。
「玫兒,如果少爺去了美國,你怎麼辦?」杜姨幽幽地道出她的不安,「你們年紀這麼小就結婚,身為夫妻卻分隔兩地……你知道會有什麼變化嗎?」
「不會的!我放假就去找他!」杜玫兒堅強地綻開笑顏,「有什麼變化,就到時再說吧,我現在懶得想那麼多。」
話落,她快步走出,一點都不想再跟母親討論這個話題。
走上二樓,她來到熟悉的房間,胡紹寧正半坐臥在床上,望著外頭的景色。光線打在他身上,他顯得那麼亮眼,卻又溫柔。
「早。」她先把托盤放到一邊,「真高興這麼早就可以看見你。」
胡紹寧轉過頭,望著她,連眼楮笑彎了。「早安,好久不見。」
她白了他一眼,動手把床底下的ㄇ型桌子拿出來,跨在他身上,才能把豐盛的早餐擺上去。
「樓下好吵,吵到我睡不著。」他撐起身子,讓自己再坐的直些,「我也想出去走走,我覺得我的腿快廢了!」
「呵呵,不會的,我每天都有幫你按摩。」杜玫兒坐了床緣,笑著看向他。
胡紹寧沒動手吃飯,雙眼只顧著凝視著她。他注意到她的頭發留長了一點點,發絲在肩上彎出一個弧度,之前才在耳下的……他伸出手,夾起她的發,食指有意無意地觸踫著她的臉頰。
「你要跟我走嗎?」他冷不防地問。
「嗯?」杜玫兒有些意會不過來,眨著眼表示疑惑。
「去美國治療,我听見了。」他微笑著,漂亮的眼直直盯著她。
杜玫兒嚇了一跳,沒想到紹寧會這麼快就听到消息……不是胡家隔音太差,是樓下真的太大聲了。
她咬了咬唇,搖了搖頭。
「我想在這里等你。你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吧?」她抬起手,包覆住他在她頰上的大手,好冰、好冷……
「我不知道……給我一個回來的理由如何?」他將她拉近,前額貼著她的,珍惜般地撫著她臉頰,「為什麼我要為了你回來呢?」
「咦?因為……因為……」彼此靠得太近,令她慌張,一時竟然找不出一個好理由!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他輕哂。玫兒跟他真像,到現在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份轉變了。
「……」她瞪圓了眼,輕咬著唇,然後狐疑地挑了挑眉,「妻子?」
胡紹寧泛出笑容,捧著她的臉蛋,吻上久違的柔軟唇瓣。
他好像好久好久沒有品嘗這飽滿多汁的柔軟了。
他的記憶不多,唯一存在的是憤怒與興奮。他對于李晏慈率眾欺凌玫兒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昏迷之後,他幾乎都在做噩夢,夢魘里是再被欺負的玫兒,跟一旁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的夢一直斷斷續續,突然間听見媽說要幫他跟玫兒舉行婚禮,什麼他們兩個既然彼此喜歡,趁機沖個喜也不錯……理由他懶得听。但是娶玫兒?他發現自己沒有反對的理由。
他喜歡玫兒,玫兒是他的,如果可以藉此永遠讓她留在身邊,何樂而不為?
接著,他的記憶又中斷了。再清醒時,就見著身穿紅色旗袍的玫兒。
真奇怪,平常大咧咧的她,怎麼穿起旗袍來會那麼好看?她笑得有些靦腆,戴戒指時,她瞧著他的眼里,盈滿了讓他欣喜若狂的愛慕。
那應該是愛慕吧?不然誰會這樣凝視著他?
後來他應該是又發作了,迷迷糊糊的到前些天,終于完全恢復神智,至少確定他現在正吻著的是真實的人,不是夢。
「停停……」杜玫兒忙捂住她的唇,「你太激動,小心又發病!」
「噢!」他最討厭這樣了。「我非得快點治好我的身體,不然我很難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她瞪著他,小臉瞬間通紅,「你還有工夫想那個喔!」
「為什麼不能想?」他倒是大方承認,「你不會以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會甘于只有接吻而已吧?」
「吃早餐啦你!」她羞紅了臉,把叉子塞給他。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不要!」他縮回手,「我手沒力,你喂我!」
以前他生病時都是這樣的,玫兒會一口一口喂他吃。
「那是你小時候耶!」她不可思議地抱怨著,卻還是動手切起餐盤上的白吐司。
她細心地切著,伴隨著一小塊起司,送入他的口中。兩個人總會相視而笑,其中夾雜了大量的靦腆與羞赧。
誰瞧見了,都會覺得這不只是兩小無猜,還是對可愛至極的小夫妻。
「你會想我嗎?」杜玫兒在叉起最後一片水果時,突然有些沉重地問。
「會!」胡紹寧撫著她的頭,手指伸進她的發里,「我會非常非常非常地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