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驚惶失措,害怕他受傷的表情,到底是真是假?抑或只是可憐他的腳?
「別傷害自己,求求你,始哥。」她搖著頭,握住刀鋒的手是痛,卻不及眼見他自殘而阻止不了的心痛。
寧可自己千瘡百孔也不希望對方受傷,這或許就是愛情吧!
「請不要……請不要這樣子,復健是不能急的。」她是矛盾的,想他站起來,卻又不想他傷害了自己。
太可怕了,那一天在琴房里的事嚇怕了她,她不要他站起來了,再也不要了。
而且,只要他站起身,再次接掌龍家的事業,他就不再是專屬于她一個人的了。
他,將會是屬于龍家的、屬于龍易的、屬于幫會的、屬于公司的、屬于龍家四子的、屬于所有兄弟的,然後才是屬于她的。
怎麼可以呢?只要他站起來,她就會失去他專注的愛!
他不想站起來,她就別鼓勵他復健,他就會一輩子和她一起,一輩子以她為中心。
和他一起逃,只要逃離龍家,他就是她的了——她愛的將來,就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是的,她是自私的,但在愛得過深之後,又有誰可以偉大?尤其龍家一向不主張偉大呀!
但若真這樣,始哥會快樂嗎?龍易會放過他們嗎?
「放手!」龍始冷冷地說,希望以冷淡掩飾自己對她的關心。
「你答應我不再胡來,我就馬上放手。」她的話音近乎是哀求。
「我的是事,輪不到你算——」他的話卡在喉嚨深處,因為滴到他身上的血液突然流得急了三倍之多——她握刀握得更用力,只求阻止得了他。
「不要……」她知道他為自己這狀況而難堪,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呀!
就是逼真至此的表情,他才陷落!龍始頭一次心軟得如此無力,松開了手。
「為什麼要這樣子嚇我?」任隨風跪坐在他身邊,不管自己手心的傷比上次的腳傷深上幾倍,只求他別再自殘。「別再這樣子好不好?我很害怕!」
龍始不答,只是緊盯著她的臉。
他的眼神令她害怕,這種眼神和他硬要她獻身時一樣——像在觀察她。
他的確是在觀察她,想在她臉上找出一絲破綻,一絲可以說服自己不殺她的破綻。
怎可心軟不殺她?她背叛了他,又高高在上地施舍她的同情;怎可硬起心腸殺她?她是他發狂的執著愛戀呀!
「告訴我,若他不叫你回來,你會不會為我而回來?」到了這一刻,他仍想保住她,只要她說出他想听的答案,他絕下不了手。
任隨風始終不夠老練,僵了一下,愣愣地回視他。
沒有人可以查到龍易叫她回來的——除非是龍易自己泄的密。她早知道龍始會調查她,但想不到龍易會出賣她,但目的為何,她現在已無暇深究,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撫這個男人。
「為什麼呢?風!」龍始笑了,笑得教她害怕,笑得教她心寒。
「我……」她想表明真心,但卻不知怎麼表達,只可吐出世間所有男女均說過的話︰「我愛你。」這是她第一次表白。
如果她不是龍易派來的,那該有多好?他甘願被騙的,他甘願的!
然而,她怎能以這句話刺激他?這句話,等同了侮辱和背叛!
「你真的愛我嗎?」他沒有等她回答,只是像在說服自己般道︰「你真的愛吧!」
「我只有你呀!」她知道他不相信她,但除了語言,她還可以怎麼說服他?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加油,若只有他,她怎麼不早一點向他坦白?只有他代表了只有他一個,什麼也沒有,只剩下他,只可相信他,既是如此,怎麼不告訴他?
「若你只有我,我說什麼你都會做吧?」
他抓緊了她的手肘,力道大得弄痛了她,但她咬牙忍住了。
「你會做吧?」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在逼她點頭,她很清楚,在想證明自己的真心之下,無奈且天真地點了頭。
毫無預告的,他推倒了她,撲在她身上,像頭發狂的野獸般撕裂她。
「不——始哥!」她尖叫。「停……我好痛呀!」任隨風根本推不動他,加上兩手受傷,就更無力自保,只能任由他機械性地在自己身上律動。
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但他怎麼可以這樣強迫她做這種事?!
她最愛的男人竟如此傷害她!
明知道這種事對她而言會產生極大的傷害,他卻仍這樣對她——盡避她是他最愛的女人。
可是他忍心這樣傷害她,她又會是他最愛的女人嗎?她知道自己最初的動機不良,可是現在不是!她真心愛著他,他看不到嗎?他感覺不到嗎?
說什麼愛情可以使心靈互相交流,全都是騙人的!
若愛她,他怎會下得了手這樣對她?
任隨風抵在他肩上的手無力地垂下,放在身體兩旁,身上的男人同時倒在她身上,抱著她喘息,然後像以往一般,憐惜地吻著她的臉蛋每一處——只是這一次,多了她的淚。
「風,我說什麼你都會做的吧!」他對她空洞的眼神視而不見。「我要你嫁給我。」
本來,這會是很動听的一句話,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意義了。
任隨風別開了臉,閉著的眼仍在流淚,感到他溫暖的手扳回自己的臉,感到他溫熱的唇吻上自己,卻再也沒半分感覺,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了。
很容易的,要毀滅一段感情、扼殺一個女人,太容易太容易了。
「就算你不是真心,也無所謂了。」龍始嘆了口氣,的發泄的確令他怒氣減去,使他回復了人該有的理智——該說是,龍家人的理智。
即使她讓他變得卑微,傲氣盡失,他也無所謂了,只要她在他身邊就行了。
「風,你滿意了嗎?高興嗎?」他的笑容多麼的苦澀,卻又夾著某種程度上的嘲諷。
她仍是閉眼流淚,一言不發。
她任隨風,正正式式失去所有,就連這個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了。
☆☆☆
「好好照顧自己。」龍易為任隨風拉開車門。「去到德國,我的人會來接應你。」接你去天堂。他在心中補上一句。
阿始太像年輕時的他,令他有種執著,使他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想放棄他,所以,他只好犧牲任隨風這個人才——去到德國,他的人自會下手,在香港,阿始很容易會查到是他做的,在國外的話,他比較容易推到他的對頭人身上。
是她自己找他幫忙離開,是她給他機會,這不干他的事。
任隨風不發一言,定定地注視著龍易,過了好一會才彎身坐進房車之中。
「小風,龍叔對這件事很抱歉,我並不知道阿始會有辦法查到我們之間的事的。」他關上車門,透過降下了的車窗和她說話。
沉默了半秒之後,她輕聲問他︰「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再度注視龍易,清明的眼光令龍易有點不適,她憑什麼這樣看他?
「小風,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總要裝一下。
「我又怎麼想你了?」她連笑的力氣也沒了。「龍叔,我累了,好累好累。」
「我知道,所以你快點上機,早點去到德國,可以早點‘休息’。」
「為什麼呢?我受不了,也算是解月兌吧!」她說了一句他不懂的話。
「乖,別胡思亂想了。」拖太久,阿始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追來。
「怎樣也好,我終于知道,所謂的愛就是如此!」脆弱而無力,相愛而不能互信。「龍叔,我可以有要求嗎?」
「說吧!」他點頭,他是個仁慈的男人,會答允死囚的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