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这份松懈真成了不可原谅的疏忽。
“如果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我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是我们一位佃户的女儿,年纪差我一截,长相秀丽,品行端庄,而且琴棋书画均略知一二,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教她读书识字,曾是我最快乐的事之一。”司徒琳娓娓道来。
不料那也成为她悲剧的来源,有一日这名唤做绿波的女孩来王爷府还书的途中碰上了正夜游归来的司徒关山,从此一切都不一样了。
先是趁清晨人少,把她硬拖进自己房中占有了她。之后又威胁她不准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否则就要赶走他们全族,让她的父母和三个已出嫁的姐姐都无家可归,甚至家破人亡。
可怜的绿波,不过才十七岁,除了默默忍受司徒关山的婬威之外。还能怎么样?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的外公,外婆没有问她孩子是谁的吗?”
看着他,司徒琳是跌回了过去,不禁叹道:“你有一双酷似我,其实也就是酷似我小弟的眸子,但这鼻梁和嘴型可就像足了绿波,她是个孩子,令人心疼的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教人骄傲的孩子,幸好你像足了她,而不是我那不成材的小弟。”
“我更该感谢的是爹、娘和你,姑姑。”
司徒琳的泪水差点又夺眶而出,只有借着往下讲来制止悲情。
“她不敢说,一直不敢说,直到因为生产不易,濒临死亡时,她的母亲才跑来向我求助。
“司徒琳的医术远近驰名,无奈还是挽回不了绿波的生命,而她也终于在产下婴儿后,用仅剩的一口气,把事实揭露出来。
“那个时候,我小弟犹自醉卧在一位名妓怀中。”
司徒漠已然无语。
接下来的经过就比较容易出口了,司徒风烟夫妇在看过司徒琳抱回的婴儿后,立即决定收养他;更巧的是,那一阵子江云正逢身体不适,特意到别馆去静养了半年左右,这个时候向外宣布其实是份喜讯,只是之前曾流产数次,所以才刻意保密,以求个好兆头。几乎没有引来任何的怀疑。大家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迟到的喜讯,并欢天喜地的庆祝起来。
“那一阵子心中最苦的。恐怕就是你外公及外婆吧,为了维持绿波的闺誉,她怀孕生子的事。甚至连你三位远嫁外地的姨娘都给瞒着,所以当时她是以急病而逝的名义被匆匆下葬的,虽然我们已极尽能力的予以厚葬,并将她的双亲视同亲家来照顾,但失去爱女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们后来仍在一年半内相继过世。”
不过换句话说,他的身世秘密也因而保全了下来。
“我明白了。”那日听完仿如故事般的自身过往后,司徒漠只有这句话。
但有个意念却在心中悄悄成形,那也就是接下来这几个月,他对外的事物总显得有些漠不关心,精神也有些恍惚的主因。
而今日,他最后说的,仍是同样的一句话:“我都明白。”
沉默过后,司徒琳再度发难。“过去的事,我们晓得你都明白了,大伙儿不也都取得共识,说要往前看了吗?”
“对。”司徒漠配合的说。
“那好,这事便关系着你的未来。”
“什么事?”
司徒琳按捺着性子说:“终身大事呀,和嫣然公主相亲的大事。”
“公主?”司徒漠先是惊呼,随即反射性的叫道:“不。”
“不?”
“对,我不要和什么公主相亲。”
“为什么?”江云问道。
“娶个公主回来做什么?供养她?”
“胡说八道。”司徒风烟轻声斥道,却非真的动怒。
司徒漠立刻把握住机会说:“爹的想法一定也跟我相同吧?”
“这个嘛……”司徒风烟犹豫了。
“大哥!”司徒琳急道:“就算咱们家这个‘靖王’是世袭的爵位。也得罪不起皇亲国戚呀。”
“至少去看一下,好吗?漠儿。”江云发挥慈母本色,拉住他的手劝道:“都说嫣然公主是太后最钟爱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对象,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
“那就让给别人好了。”司徒漠冲口而出。
“我就说嘛,咱们等着被满门抄斩算数。”司徒琳负气道。
“不会这么严重吧,反正这位公主又不是首度相亲。”司徒风烟语出惊人。
“爹,你说什么?”司徒漠的好奇心终于被挑起来了。
“说她跟你一样,始终抗拒婚嫁,听说跟她相亲过的王公贵族没有上百个,也接近这个数目了。”
“什么?”换江云慌了。“是长得其貌不扬吗?或缺手断脚?”
“都不是,而是个性刁钻,最喜欢整人。”
司徒琳好像有点了解兄长的意思了,便接腔道:“那大不了就再添一个吃闭门羹的人嘛,是不是?”
江云可没有他们兄妹俩的默契,马上急道:“不,不成,我看……漠儿,咱们就别去相了,这种事,如果咱们男方坚持不去,女方也不好说什么。”
“夫人,你这不是不战而降吗?”
“是又如何,”江云难得挺身瞪住丈夫说:“要我把长得一表人才的儿子送出去碰钉子,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但是这样不是比较好吗?堪称两全其美,被公主奚落一下。既可免去全家遭殃的噩运,又可对皇上交代,”司徒琳甚至拍掌赞道:“这一石二鸟之计,怎么大哥你早不提出来,害我为自己这颗脑袋担足了心事。”
“我没想到还有这招可用,”司徒风烟正视儿子,特意叫他的字说:“觉非,你觉得如何?是要照你姑姑的建议做,还是要听你母亲的——”
“我去。”司徒漠沉声说。
司徒风烟、江云和司徒琳齐齐望向他,霎时哑口无语。
第二章
“公主!公主!你别走,你要去哪里——天呀!这下教我该如何是好?”丽妃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优不优雅了,只急得跺脚。
“贵妃娘娘,怎么了?”代表男方家长前来事先讲定的庭园的司徒琳问道。
“公主又使性子了。”只好照实说。
她讶异的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小漠!”
眼前突然多了个男人,丽妃原本想躲开,但……老天爷,这个男人长得可真俊挺,看得竟然无法将视线移开。
“姑姑。”
连低沉的嗓音都扣人心弦,丽妃甚至不由自主的往他凑近一步,但他那声称呼总算把她唤回到现实中来。
“司徒小姐,这位就是?”
“我侄儿,司徒漠;觉非,见过贵妃娘娘。”
司徒漠正想躬身行礼,丽妃已推辞道;“不必多礼了,倒是我们那位公主,司徒公子,他又怎么了?这次嫌你什么?”
其实他刚刚略施小技,并没有真正见到嫣然公主,不过现在当然不好承认这事,便顺着丽妃的话反问:“她很会嫌弃别人?”
“啊,那真是一言难言。”反正又是一次失败的相亲,加上这位司徒漠给自己的印象实在太好,丽妃遂决定畅所欲言一番。
“那就拣精彩的说说,如何?”看得出来侄儿颇感兴趣,司徒琳便代他问道。
“有一次皇上帮她找来一位文质彬彬、风采翩翩的状元,她却嫌人家是个酸儒,骑马的样子难看。”
“帮她找个武状元不就好了。”司徒琳说。
“是呀,接下来是帮她找来骑术一流的武状元没错。”
“结果呢?”
“她主动邀对方去骑马,却把那个武状元丢在深山里,自己驰骋回来,害那可怜的人在山里迷了一天一夜的路,隔天才找到归途,却已弄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