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震顺势接过她精心制作的草药后,听话的服下,并且一滴不剩,然后赶紧拿起一旁的葫芦饮水,冲淡那刺鼻的草味。
他皱著眉头拭去嘴角的药渍,同时也将葫芦递给了她。“今儿个的药虽然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不过为了不辜负你的一番用心,我仍是乖乖的将它全部服下,瞧,一滴不剩。”
她接过他递来的葫芦后,没多说什么,一如往常的将葫芦收好,对于他闲聊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必震看著她不为所动的容颜,感到相当惋惜,那么美的面容应该挂著灿烂的笑容,而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虽然她那冷冽的双眼丝毫不减她的美丽,不过若是能配上一张笑容,相信那将会是最璀璨的光芒。
“要是你肯为我笑一下,这药或许就会甜多了。”他无时无刻不忘捕捉她的任何表情。
华筝根本不想理会他那一张油腔滑调的嘴巴,面对他的甜言蜜语更是完全当作耳边风,充耳不闻。
必震在面对她的淡然时,不但没有任何挫折感,反而激发他想深入她内心深处的挑战欲,萌生欲将那冰冷的美眸化为一潭秋水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绝对可以征服眼前趾高气扬的女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华筝,你为什么要行窃?”这一直是他的疑问,只是没机会问。
华筝侧著脸沉静的看著他,原本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简单明了的答道:“为钱。”
必震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终于有相同之处了,我也是为钱。”华筝冷漠的睇视他一眼,随即别开脸去,不改她一向沉默寡言的个性。
必震老早就习惯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所以也不以为意,仍是继续长舌的发问:“不过挣钱的方式多得是,为何独独选择行窃这条路呢?”
华筝媚眼微挑,有股傲慢的气势,“因为“刺激”。”
必震有些讶异,他原以为她的回答会与他一样,拥有一个特别的目的与不得已的苦衷;想不到她的理由只单单为了“刺激”两字,这样的答案令他感到有点讽刺。
他淡淡的微笑著,低垂的黑眸中潜藏著一丝无奈,“你若果真是如此心态,那咱们的目的可就不同了。”
华筝注意到他无奈的眼神,感觉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有著语重心长的意味儿,心底不由得萌生许多疑问,不过她也没追问,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自己道出原因。
丙然如她所猜测,他沉默的垂眸只保持片刻,随即抬头与她美眸互视,黑如子夜的双瞳流露出不可轻忽的认真。
“我偷东西全是为了关云,为了争取一笔可观的钱财,帮她医治每下愈况的身体。”他似笑非笑的迎视她的双眼,嘴角勾勒出嘲讽的笑意,“这听来是不是比你单纯为了刺激而选择行窃还要伟大许多呢?”
在他那双充斥著热血与抱负的黑瞳注视下,华筝感觉自己好像赤果果的站在他面前,正在接受他嘲笑的指责,而她原本的倨傲态度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佯装镇定的保护色。
与他相较之下,她的行动力反而成了任性与幼稚的表现,就像一个为了寻求快感而滥用一身好功夫的人,想藉窃盗的行为笑傲江湖。
她从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过任何成熟的考虑,只是一味的依照自我的喜好而选择,所以向来一意孤行,习惯以自己的观点评判江湖的一切,脑子里也只容得下自己所限定的对与错。
如今她赫然恍悟,自己不全然是一名为正义而化身的窃贼,说穿了她不过是假挣钱之名,寻求乐趣之实罢了。
华筝偷偷看著不曾一刻安静的他,在这个时候不发一语的低头沉思,让人模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她发现关震是个多变的人,表面上吊儿郎当,实质底下却拥有一颗比女人还要细腻的心,总是不断给予她无形的力量,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看待事物的观点,他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必震蓦地回过神来,抬起头时正好对上她错综复杂的目光。
他只是扬起招牌的笑容,悠然的站起身子,拍拍臀部的灰尘,轻松笑道:“走吧,该出发了,别忘了咱们可得趁天黑之前走出这片林子。”
华筝见他恢复以前的模样,立刻收回自己优柔的心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站起身子,继续往目的地前进,冷淡的表情依旧不变,唯一改变的,大概只有她永无不愿正视的情感了。
第四章
华筝在走到城门外头时突然停住了步伐,她侧身站在一颗榕树旁,抬手轻轻掠开浓密的树枝,藉由叶片的缝隙观察城门外官兵们的一举一动。
她发现驻守城门的官兵不但比以往多了两倍人力,而且连穿著官袍的官爷都亲自坐镇,可见他们上次失败的事情,在这段期间一定是传遍整个京城,而且官方似乎确信他们还会再回来,所以才会严加看管城门,严密控制进出城的百姓。
华筝英气的眉宇轻轻拧紧,虽然他们在路上已经换下了黑衣劲装,改成一身平凡百姓的衣著,不过关震身上负伤却是事实,而她向来又极少露面,这样惹人怀疑的身分实在让她很难去冒这个风险,自投罗网。
她抿著朱唇,因为棘手的问题正在眼前,而她又无法想出解决的对策,所以感到相当困扰。
必震抚著隐隐作疼的胸口,从她身后引颈探头,他看见她凝重的表情,也看见城门的官兵一个个武装戒备的姿态,轻松自若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看来咱们行迹败露一事,已经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了。”
华筝只是给了他一记白眼,因为这种事不需要他明说,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整个京城仿佛被浓密的尘埃给笼罩一样,让人有种窒碍难行的压力。
必震在接收到她送来的白眼后,不以为意的微笑,尔后又看向那严密管控的唯一城门,黑眸一溜转,索性站出榕树后面,坦荡荡的说:“走吧,该进城了。”
华筝睁圆了杏眼,错愕的看著他的举动,压低声音斥问:“你做什么?”
“别露出一张做贼心虚的表情,咱们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好紧张的。”他话一说完,立刻牵起她的手大方的往城门方向走去。
华筝当场傻眼,她想阻止他胆大妄为的举动,却怎么也拉不住他的步伐。
“不行,关震,等等”
当关震拉著华筝走出榕树后面时,刚好被一个官兵给瞧见,官兵见他们拖拖拉拉的走过来,行迹相当可疑,立刻向上禀报。没一会儿,一位看似官位颇高的官爷马上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很快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站住!”五品官位的李信一身褔态,昂首阔步的走到一男一女的面前,傲慢的眼神轻佻的审视他们,随后以粗厚的声音懒懒的命令道:“是什么人,自个儿报上身分来。”
必震率先向官爷行鞠躬澧,脸上并且露出谄媚的笑容,识趣的展现谦卑的态度。“官爷,小的是住在慈湖旁的小老百姓,名叫关震,您忘了吗?”
李信半睁著眼不屑的打量眼前面容姣好的男子,原本没啥印象的他脑海里刚好自动的浮现一个名字,让他厚厚的嘴巴懒洋洋的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喔,我记得你,你就是成天为了一个生病的妹妹四处挣钱的关震是吧?”
“是啊,是啊,就是小的。”关震傻笑的附和官爷的话,由此可见他在城里的名声还不差,可算是家喻户晓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