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站起身子拂去衣服的灰尘,从容的拿起一旁的荷叶与葫芦,往山洞的方向走去。看著他苍白的容颜,知道他仍处在痛苦当中,她想帮他减轻疼痛,不过这山中的药草不齐,属于良性麻醉类的药草更是难以觅寻,所以只能让他持续昏睡,至少可以保留一些体力与剧毒搏斗。
她走到他身旁蹲下,将荷叶置于一旁后,挪出一臂扶他坐起,然后取饼葫芦来,小心翼翼的置到他唇边。
必震居高不下的体温仿佛著了火似的,当那干燥的唇瓣触及沁凉的溪水,立刻像饥渴许久的人一样,本能的将嘴巴凑到源头处,盲目的吸吮起来。
华筝为他拍去身上的灰尘,一双看著他喝水的双眸在不自觉中变得亲和且温柔。
她感觉到他对水的强烈渴望,只是平静的任由他索取,同时不忘在他耳边轻声安抚,“慢慢喝,小心呛到了。”
必震听见陌生的声音,原本浑沌的脑子顿时出现一条思考的通路,让他的戒心涌进全身,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慢慢的摆月兑昏沉的纠缠。
还好水的沁凉带给他不少清醒的力量,让他拥有足够的意识控制自己的一切。
他推开嘴边的葫芦后,熟悉的身影立刻进入他的视线,他绽开一抹无力的笑容,“是你……”
华筝在看见他清醒过来后,心中蓦然感到一阵欣然,不过惯有的沉著让她养成喜不形于色的个性,只是平淡的拿走葫芦,取来一旁的荷叶,递到他面前。
必震在她侧身之时,藉由微弱的火光看著她的容颜,那张依旧绝美且令人屏息的面容就在咫尺之距,令他即使在体虚之际,仍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想抬手触模她是否真实存在,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很弱,竟然连抬手的动作都使不出来。
必震一时不解自己为何没有力气,也记不得自己怎么会与她身处这一处看似洞穴的地方?他蹙眉的抚著微疼的胸口,望著她问:“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久未开口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喑?。
华筝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荷叶,淡淡的回答:“我们被官兵追出城外,来到崖壁的尽头,我别无选择,只好带著你跳入了溪流之中。我们一路被冲到下游来,所以这里是离京城数公里远的林野。”
必震眉头深锁,记忆里的一切只有空白一片。
他低头看著自己的衣著,狼狈的模样确实像是经历过一场亡命的逃奔,只是他对这月兑逃的情景根本没有印象,不像她可以清楚的叙述。
他开始纳闷自己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抑或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关震怀疑的凝睇著她,尔后又低下头蹙眉深思。
浑噩的脑子逐渐理出一些头绪,也终于想起自己受伤的经过,他隐约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就不知那是什么令他如此记忆深刻。
他缓缓的抬眸望进她担忧的眼底,两人在无声胜有声的状况下相视一会儿后,他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感觉到彼此的心中似乎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他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按著太阳穴,昏眩的感觉持续侵害著思绪,让他始终无法专心思考事情。
华筝见他不说话,担心他是否哪里不适,“你现在觉得如何?”
“我觉得……”他试著举起手脚,却感到阵阵酸痛传至四肢百骸,全身酥软无力,“所有筋骨活像是被重新拼装过似的,怎么动都觉得不舒服,还有头昏目眩、四肢无力,加上眼花撩乱、幻影交错,我想我快要死了。”
华筝见他话语里充满诙谐的口气,可见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现在只差体力弱了点,无法得心应手罢了。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什么。”她冷淡的回答。
必震不解的抚著布满胡碴的下颚,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换来她的著急与询问;想不到她的回答竟只是一句“正常现象”?
“你难道都不会担心吗?我为你伤得这么重,你怎么能平静的说我的反应是正常的呢?”
华筝从他提高音调的口气中探出他有得寸进尺的意图,所以她的态度自然又回到最初,继续戴著她那冷酷的面具,“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宫廷最喜欢研制奇毒折磨犯人,只要是中了宫廷里研制的毒药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算被救活,日后发作期间与治疗后的反应都是大同小异,而你中的毒刚好又是朝廷最猛烈的剧毒,剑锋没直接刺入你的心脏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如今你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该是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庆幸的了。”
必震模著被布条层层缠绕的伤处,为她挨了一刀后,不但没有得到她热切的关怀,她还一如往常冷酷的说“庆幸”两字,他真不知自己的怜香惜玉算不算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
扬起一记无力的笑容,他摇头叹气,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怅然不已。
想不到他救到的不但是一个冷艳的女贼,而且还是个冷血到毫无良知的女人。
低首之际,关震蓦地想到一件事,很快的抬起头看向她姣美的容颜,讶异的表情彷彿发现奇珍异宝似的,瞳孔里隐隐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记得以前的她总是不屑正眼看他,如今她却与自己四目相接,还有她的声音,本以为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想不到她竟然可以毫不拘束的与他侃侃而谈,这不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一步了吗?
必震因为她对自己态度的改变而感到沾沾自喜,能得到美人的正视是多么幸褔的一件事,遑论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
他忘情地傻笑著,一双眼睛无法自制的盯著她局促的表情;想不到她在自个儿的注视下也会感到不知所措,看来自己多少还是有魅力的。
华筝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她的面颊已在他的目光底下渐渐酡红,泄漏出她心慌意乱的秘密。
“你看什么?”她忍不住驳斥他肆无忌惮的眼神。
必震见她一副失措的模样,内心更是感到得意不已。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是因为从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从不知道你的声音是这么样的悦耳动听,所以忍不住靶到讶异。”他浅笑的回答,表情充满了诱惑的魅力。
华筝在他那双迷人的笑眼底下感到一阵恍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男人拥有比女人还要强烈的魅惑,因为他的五官实在生得太过斯文俊美,让人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缺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那布满胡碴的脸上竟然还能流露出如此诱人的吸引力,让她不得不对他更加提高防心。
她轻咳了几声将自己的注意力收回来之后,仍是摆著一张冷脸,趾高气扬的反驳道:“我方才不过是在阐述事情,平时没事毋需多话。”
“是吗?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关震失望的垂下眼睑,苍白的脸色隐约透露出胸口伤痛正在侵蚀著他的体力。“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声音,若你能为我多开口,或许我的伤会恢复得更快些。”
华筝对他轻佻的态度感到相当厌烦,尤其是他那不正经的话语更是令她火大,她不想再与他闲扯,直接将手中的荷叶放在他腿上,不耐的说:“你若是能少开口,然后安静的服下它,相信这是真正能让你迅速复元的方法。”
必震看著腿上的荷叶,深绿色的草叶呈泥状,毋需将鼻头凑近,即可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