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根本不用花那些心思,她看了他两秒钟,转过身朝洗手间走去,还一边说着:“我要上厕所。”
他没好气地瞪着掩上的门,心中却又同时松了口气。
待她从洗手间走出来,她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口齿清浙地说:“我要睡了。”
他看着她说完、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下一秒便进入了昏睡状态。
※※※
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清晨中醒来,她感觉到腰间沉重的压力,然后是背后抵着自己的躯体以及耳边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已然习惯黑夜的双眼让她在幽暗之中仍可分辨出追不是她的卧室。
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醉了,可是她并未醉到不省人事,她记得一切,包括与他的每一句对话。
她轻轻移开腰问的手,坐起身来看他。
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竟也转醒。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曾,他问:“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
他生起身,捻亮了床头灯,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我饿了。”她说。
他笑,下了床对她伸手道:“来吧,我们去找吃的。”
她摇头,随即因为一阵晕眩而蹙起眉来。待那不舒服的感觉稍退之后,才说:“不要,我不想动。”
他的表情霎时变得滑稽。她的意思是要自己侍候她?自己从来只有被侍候的份。
他昨晚没说错,她可真是擅于使唤人。算了,他想,步出房间去为她觅食。
在冰箱中找出微波食品为她加热,顺便窃自己弄了一份,他又回到了房间。可是面对他挥汗辛勤准备的食物,她非但不心怀感激,反倒是紧锁眉头,甚至有些嫌恶的表情。
“怎么,你嫌弃啊?”他怪声怪调地嚷了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随即懊恼地发现眼部肌肉与大脑是相连的,连这么小的动作都会牵引她的头痛。“我头痛。”她闷声说。
他顿了一下才道:“你昨晚喝了那么多,不痛才怪。”
他的话让她不顾头痛,再次赏他一个白眼。瞪着面前的食物,她勉强地吃了两口。
反倒是怕对食物失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静静地审视着她。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半晌之后他问。
她抬起眼来看他。这是她的新发现,她只要不移动头部就不会头晕头痛,至少不那么严重,所以她只抬起眼皮瞄他。
“你在人前总是温顺可人,可是现在的你……”地想着合适的措辞,最后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不一样。哪一个你才是真实的你?”
她笑了。
“什么叫在人前?你不是人吗?”
发现自己的语病,他也觉得好笑,不过他仍不忘追问:“告诉我。”
“你觉得呢?”她不答反问。
看了她一会儿,他语气肯定地说:“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其它时候只是一种伪装。”
她又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你该问,为什么在你面前不伪装自己。”她纠正他的问题。
“好吧,为什么在我面前你不伪装自己?”他从善如流。
她还是笑着,依然不答。
“你耍我,不管什么问题,你根本一开始就不打算回答。”撇着嘴,他沉默了会儿,又搬出昨晚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笑容淡去,她没有笑意地址着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食物。
他的第一个问题,她就算回答了,他大概也不会相信,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曾经伪装些什么,她是很随性的。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同,不代表其它时候的她就不真实。
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他?说真的,她也不知道。
与他发生关系可以说“酒后乱性”的结果,她并不后悔,可是心头总觉得阴郁…她不知道,也不想现在去追究──她头痛得很,任何问题都比不上她的头疼。
即使要哀悼她失去的“贞操”,也得待她头不疼了再说。
她的安静与复杂的神色让他真的对食物完全失了兴趣,抛下手中的餐具,不再追问,他跳下床道:“我要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来?”
她摇头,上列皱起眉来,头痛令她口气不佳地答道:“不要。”
他挑了挑眉,一把将她抱起,朝浴室走去。
不顾她的抗议与尖叫不休,他独力完成了为他们俩沐浴净身的动作。
她原本穿着的他的衬衫被水泼湿了,他也没再另外找件衣服,连浴巾都不给她,就这样将赤条条的她又抛回床上。她立刻拉起被单覆住自己,愤怒地瞪着里着另一件干净浴袍在房里走来走去又进入浴室里的他。不过她的怒气随之消褪了些,因为沐浴之后,她头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他没有将门掩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他,她猜想怕在刮胡子。
目光在房间四周绕了一圈,她将被单夹在腋下,伸长了手勾来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香菸与打火机。为自己点了菸,面向窗外,她徐缓地抽着。
余光中她注意到他出来了,她没有理他。
爬上床坐在她的身后,他在她的肩上印了个轻吻,同时伸子取下她指间的菸,抽了一口。
她突地笑了。
“笑什么?”他问。
“那是薄荷凉菸。”她答。
“那又如何?”
她回过头,满眼的笑意。
“你没听说吗?薄荷有损男性雄风。”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抽了口才道:“无所谓,我本钱雄厚。”
他的说法令她扑她笑了出来。“自大。”她说,又从他手中取回香菸。
他没有回嘴,而是吻了她的颊。
“坏女人,又抽菸,又喝酒。”
她不以为然地瞥视他。
“你不抽菸、不喝酒?凭什么男人做来天经地义的事,女人来做就被冠上坏女人的名号?”
他笑着,并不争辩。那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他并不真的那么认为,而且现在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个话题。细细审视她的眉眼,他问:“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哀悼与那无缘未婚夫的恋情?”
她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抽了一口菸,突然觉得菸变了味,变得又苦又涩。张望着,地想找个菸灰缸什么的将于捻熄,却什么也找不着。
明白她的举动,他将她手中的菸取下,以指头捻熄了菸头,看也不看地往床下一抛。他的视线始终锁着她。
看了他许久,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垂下头将额抵着他的胸口。
好一会儿,他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开口说:“我的确在哀悼,只是我哀悼的是我四年的青春。”数了一声她又说:“你知通我难过什么吗?我在难过发现他有外遇,我竟然一点都不难过。我根本不爱他,我不知道自己这四年来在做什么,平白浪费了自己的和他的青春。”
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开,改以臂圈她在怀中。
停了许久之后她突地又开口,声言有些飘渺空洞:“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像自己被隔绝开来一般,像个透明人,没有人需要我。”数了一声她才又说:“最近每个人都幸福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该为他们开心的,可是我高兴不起来。凌云又怀孕了,我爸梅开五度,就连我妈牧场上都添了好多只小牛……只有我……”发现自己糊里糊涂中说了些什么,她一怔,条地退出他的怀抱,将他的手拍开。“没事,我乱说的,我更年期提早来,你别理我。”
依然紧抓着胸口的被单,她左右张望着不肯看他,一边嘀咕着:“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为什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