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事她必须亲自面对,无法永远躲藏在他的羽翼之下。
或许……殷素薇和他的娘亲倾谈之后,人会被迫勇敢一些,袁品修怀著乐观的奢望,不情不愿的带著独孤情离去。
在精致的花厅内,殷素薇不亢不卑的站在中央,挺直了身于勉强自己迎接明阳公主的审视。
“你伤得很重,素薇,你的武功没有你爹那般高深莫恻,坦白说,你能活到今日还真是个奇迹。”明阳公主毫不客气的说著。
未显老态的姿容使明阳公主看起来比较像是袁品修的姊姊,而非娘亲。
“您大概晓得,我这一路是不择手段的活下来……”殷素薇慢慢的停止了习惯性的畏缩。“只为了再见我爹一面。”
这个念头支撑著她放弃尊严,在所有人面前扮可怜:水远表现得像只怯弱的老鼠,不招人注目。
碰到仇家,立即求饶,任人打骂,等到别人相信她没有—丁点的危害,放下警惕之时,她就能逃过了!
“你曾经自尽饼好几次,撑不下去,最终却又熬了过来,没死成……”
她怎么晓得?殷素薇怔怔的望定明阳公主,回忆起逃亡生涯中无数次痛不欲生的情景——
那时有多少人在一旁观赏她如何受尽煎熬,却无意帮她一把!
“我的优柔寡断……是我没死得干净的原因。”她没死,会让很多人失望吗?包括眼前袁品修的娘吗?
“抱歉,素薇,品修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而我十分清楚你曾遭遇过什么,也始终掌握著你的行踪,然而我总是设法隐瞒他,阻止他去找你。”
“我能理解。”她是个害人害己的麻烦,谁都该敬而远之,会傻傻纠缠不放的人就只有袁品修。
思及他,殷素薇沉重的心顿时涨暖,不再感到冰冷。
“你是真没有你爹的消息?”若能捕获罪魁祸首,免去殷素薇父债女偿的命运,明阳公主倒是愿意考虑暂时收留她在堡内。
“倘若知道他在哪,我何需到处流浪?”殷素薇苦笑。“即使是我娘遭到杀害,他仍未现身!如今他究竟是死是活,我已不敢猜测。”
明阳公主轻叹,她听说过殷素薇死里逃生的情况。
一起逃亡的母亲意识到发狂的夫婿不会回来了,开始试著抛弃殷素薇,那些惨烈传闻令经历过权势倾轧的明阳公主听来都免不了心惊胆跳;备受打击的殷素薇心情又是如何?
“素薇,你恨吗?”
明阳公主的问题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犀利的扎入殷素薇心扉最薄弱的一处,她哑然,汇集体内的百种滋味交结混杂,难以分解。
“品修喜欢的你是过去那个温柔、亲切、和善的素薇;他没想过这么多年后,你可能变了,内心已充满仇恨,不再是以往的你了。”
“我是恨过、怨过,可我无意拖累他,更不会利用他……”
“此时在他身边的你已经对他造成危害。”明阳公主先是重重的说了一句,继而放软语气,“素薇,我对你并无任何偏见,只是做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儿子惹上麻烦,甚至伤心失望。”
品修……为她感到失望吗?
殷素薇无意识的模模脸上的伤疤,看看跛伤的脚,是人都会在意外表,总有一天,他会嫌弃她和以前完好的她不一样吧?
她突然莫名的感到心慌了,她不要他失望,不要他后悔曾经爱过她!
“娘。”忽然一阵疾风飘入,人未到,声先至。
花厅内原先沉闷的氛围霎时消散一空,周围凝滞的气息似乎因袁品修的出现而重新活跃起来。
殷素薇听见自己的心跳蓦然加快!
明阳公主抬眼,盯著匆忙赶回的儿子问:“独孤小姐呢?”
“交代管家接待她了。”袁品修走到殷素薇身后,刚强的身躯如后盾般支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转过头,他亲和的笑容映人她的眼眶,这个急忙赶回来的男人正在担心他的娘亲为难她。
他是这么的重视她……
纵然今后两人无法长相厮守,此时真挚的情义已够令她感受到窝心的爱,她不该再感伤,她得到的已经足够了。
她回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他有些惊讶,很久不曾见到她笑得纯粹,温暖得仿佛获得美好的事物般,眉眼泛著柔柔的光彩。
不知娘亲和她都谈了些什么,让她又能露出笑脸?
袁品修高兴的看向母亲,却见对方心事重重若有所思。
“你的‘欢喜楼’布置得挺不错。”明阳公主留意著儿子与殷素薇之间的情生意动,为此忧虑更是加深。“我想住在这儿,你安排独孤小姐也住到这儿吧!”
“娘……”明知“欢喜楼”是他专门为殷素薇所筑造的,却故意当著他们的面提出近乎下马威的要求,袁品修对娘亲皱起眉。
殷素薇感觉出他的不满,记忆中袁品修从小到大任性妄为的横蛮事迹,逐一鲜明的跳跃在她的脑海中,她伯极了他会说出不敬之词!
她毫不犹豫的手往后伸,抓他一把,意图制止他乱发脾气。
在明阳公主的眼皮下,殷素薇的动作极为隐蔽;然而她的手才刚碰到袁品修,就听他发出一记不可思议的抽气声!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殷素薇捏了捏抓在手指间属于他的部位,立即捏出一种奇异的变化!她是抓到哪里了?怎么会有从柔软到坚硬的转变?
袁品修绷紧了身体,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只让殷素薇听见他浑浊的话音,“我真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娘面前调戏我。”
殷素薇闻言一震,迟钝的联想到男人身上唯一会有这种变化的部位,那是两人在亲热之时,她被迫见识过的——
上天!跋快降下一道雷劈死她吧!
她没胆量再思索了,意识到自己抓住什么,殷素薇惊慌得都快哭出来!手灼伤似的缩回袖子里,不敢再见人了!
身后的袁品修浑身散发出燥热的暖流,包围著她羞耻的身躯,她好想逃到天边去一头撞死算了!
“咳……娘既然喜欢住这儿,便搬过来吧!”受到骚扰的袁品修满心都是殷素薇的手指那撩拨的一捏,根本顾不得和娘亲理论,忙不迭的拉著脑袋几乎快垂到地上的殷素薇飞奔出了花厅,“我还有事,先带素薇去忙!”
明阳公主很是错愕,“等等,我话尚未说完,品修!”
儿子飞扬的身影已瞬间消失在花厅……
殷素薇可以想像突然被抛下的明阳公主的脸色会有多么难看,不过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完全没工夫去考虑别人的心情,只记得袁品修说要带她去忙!
忙什么?
“素薇,原来你是那种言行不一的闷骚之辈,嘴里总是叫我不要如何如何,手中动作竟是完全的背道而驰!”袁品修牵著她的手走出“欢喜楼”,空出另一手命令周围的下人们离他远点。
“我不是故意的……”她胸瞠内的剧烈心跳连自己都能清楚听见了。
袁品修见她羞耻欲死的模样极为可怜,舍不得再逗弄她,于是转而发问:“我娘和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担心我令你受伤。”殷素薇的耻辱感被意外的疑问带走,她谨慎的窥探他的表情,警告自己绝不能说错一字半句,害他心起芥蒂。
袁品修放慢步伐,体贴的引领著跛足的殴素薇慢慢跟他走到下楼的阶梯旁。“我什么都比你强,应该是我会使你受伤才对。”忽地停住脚步,他别有含义的笑道:“但有一点,我并不如你。”
“什么?”刚问出口,她的身子陡然腾空,猝不及防的被他抱到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