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殷殷满意的笑了,放开手,将铁链的另一端抓在手上,然后跳到离地三尺高的吊床上,打着呵欠,闭起眼睛。
呜……他好想哭喔!可是一出声的话,那个“白无常”一定又要打他了,谁来救救他啊?
这里是哪里啊?既巍峨又庄严,栋梁像是支撑着黑夜的擎天巨柱,花丛草坪如魍魉,跟着阴风摇曳,这里好像……好像地狱喔!那待会阎罗王和判官是不是就要出现了?还有鬼兵鬼卒、牛头马面,呜……他一定是被狼群吃掉了,才会跑到地狱的,可是……如果他早被狼群吃掉的话,那她又为什么要威胁他?
算了,他好累,死掉有这么困吗?女鬼只叫他不要出声,又没有叫他不要睡觉,那他睡一下好了。
破晓时分,朱殷殷便醒来了,她翻身查看昨天抓回来的家伙还在不在?虽然她笃定他无法逃走,不过还是眼见为凭她才安心。
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可怜喔!前两天看到他还挺有肉的,现在怎么瘦了这么多?蜷缩在角落睡觉的他眼角还淌着泪痕,嘴色微噘,甚是无辜,好有趣啊!
朱殷殷满足的看着他,从两天前在华盖山看到他迷路,像只惊慌的小兔子,她就涌现逗弄之心,一直跟着他,瞧他那副傻傻的样子怎么出去?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不但很笨,而且还很蠢,几次将有毒的果子采下充饥,要不是她找了条蛇,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或着丢石头把他手上的果子打下,这家伙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虽然师父警告她们不要跟旁人来往,尤其是男人,可是华盖宫实在很无聊,宫殿那么大,又位于隐密之地,只住着几个人,简直闷死人了,所以她喜欢到外面看人,看看经过的山汉村妇,看看书生和尚、看看剑士侠客,听他们的谈话有趣多了,反正她只要保持不跟外人接触的原则就好了。
只是这家伙实在太有趣了,又长得比她所看到的人还来得可爱,那张俊逸的脸很容易给人好感,又充满着稚气,两道浓眉这时候还紧蹙着,真是可爱极了,与其让他死在山里,不如把他带回来养。
“殷殷。”
啊!糟糕,二师姊来了!不能让她看到宫里有男人在。朱殷殷赶快把关冀威塞到树丛中。
被吵醒的关冀威张开眼,不知道这个女魔头又要干什么?
朱殷殷见他醒过来,怕他坏事,连忙点了他的昏穴,关冀威身子一软,登时昏睡过去。
见他没有动弹,朱殷殷将链子系在树上,才放心的跑出去。
“二师姊,什么事?”
水无波柳眉一挑,“原来是现在才回来,难怪叫妳这么久,都没有回应。”
朱殷殷忙讨好的笑道:“二师姊,妳别这样嘛!”
“成天只知道玩,万一大师姊生气了怎么办?”
水无波敲了下她的额头,朱殷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大师姊知道了吗?”
“妳说呢?”
水无波和朱殷殷是两种不同典型的女人,严格来说,十四岁的朱殷殷充其量算是女孩,她个头娇小,长相甜美,个性活泼,怎么可能镇日待在华盖宫?常跑来跑去得像只不得闲的蝴蝶。水无波则娟秀媚丽,风姿绰约,像流过的涓涓溪水,虽似柔弱,却富含内蕴。
“二师姊,我知道妳最好了,妳帮我讲讲话,好不好嘛!”朱殷殷腻在她怀里磨蹭,像只向主人讨饶的小猫。
“妳私自出宫两天,叫我如何帮妳?”
“好啦!二师姊,拜托妳,求求妳嘛!”
“各人造业各人担。”
“二师姊……”
“殷殷。”一记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吓得两人差点跳起来。
虽然水无波并没有做错事,但自小就对大师姊又敬又畏,更遑论是自知理亏的朱殷殷了。
“大……大师姊。”朱殷殷望着冷岚,咽了咽口水。
冷岚人如其名,极其冷艳,彷若冰塑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是她绝艳的容颜,及那一头闪闪发亮的银白色长发。她没有将它绾起,反而让它自然的垂下,加上整身的素衣素裳,宛如雪女。
“过来。”冷岚的语气像能吐出一口冰雾似的。
“我……”朱殷殷向水无波求救,后者却抬头佯装查看鸣叫的鸟儿位在何处,没空理她,朱殷殷只好低头走走冷岚面前。
“过来。”冷岚依旧是那寒得令人打颤的语调。
朱殷殷额上冷汗直淌,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其实被处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不知道偷溜出宫几回,每次被罚囚禁在冰窟的时间从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到一天、两天不等,所以应该很习惯才是。
“哈啾!炳啾!”
被关了十二个时辰的朱殷殷揉了揉鼻子,回到自己的寝室。
被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出来会生病罢了,只是……还是很冷耶!要不是她们三人都练过“玄阴功”,体质异于常人,要不然长期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而且还是被当作冰柱丢进棺材。
她被关入冰窟是没关系啦,可是那个“宠物”呢?会不会被他月兑逃?虽然她点了他的昏穴,不过她的功力尚浅,几个时辰后被点的穴道自动解开,他会不会逃走了?
朱殷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迅速来到寝室后面的花园。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那个家伙还在。
必冀威两眼无神,绻缩的蹲在一旁啜泣。一见到来殷殷出现,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说什么?”朱殷殷在他面前蹲下来。
“啊……啊……”
“什么?”朱殷殷将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他啊啊蚌不停。怎么了?她只不过点了他的昏穴,又不是哑穴,他变哑巴了吗?
必冀威张着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呜……他好可怜、好委屈,什么样的状况都被他碰上了,他是王爷的儿子耶!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难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天!他可不可以拒绝?
本噜!本噜……从他肚子发出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朱殷殷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饿了是不是?”
是啊,他饿得说不出话来,关冀威点了点头。
“好吧,你等我一下。”说着她便转身离去。
一下?一下是多久?关冀威恍惚的看着太阳、白云、树木,听着蝉鸣、鸟叫,全身虚软得像是要死了……
“来,快吃东西吧。”朱殷殷跑过来,将一只托盘放在他面前。
必冀威眼睛快凸出来,食物耶!现在有得吃就好,管他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看他吃得那副满足的模样,朱殷殷心里升起一股成就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
“不要碰我!”像被针刺到似的,关冀威突然跳了起来,不过因为体力尚未复原,又一摔在地上。
朱殷殷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瞪着一双美眸问:“你干嘛?”
“鬼啊!”
必冀威抓着食物退离她,不过因为被链子铐住,所以只能像小狈被绑在木桩上般,仅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团团转。
“你说谁是鬼?”朱殷殷气得跳了起来。
“妳……妳就是鬼啊!”
她气得一个箭步上前,关冀威想要后退,但铁链已被拉到极限,再也退不得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揪住他的衣襟。
“我把你从狼群口中救了出来,还拿食物给你吃,你竟然说我是鬼?”朱殷殷杏眼圆瞪,即使是鬼,也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