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双眼,回头竟已斜挂天际,艰难的一天又过去了。
“醒了?”他的声音充满柔情,温暖地自耳畔传来。
不要见他。柳雩妮连话也不跟他说,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返回梦境,奈何梦里还有一个他,真是阴魂不散。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他捺着性子好言相劝,见她不动,复伸手撩她的长发。
“填饱了肚子好干活?”忆起昨晚卓家蓉的那一番话,柳雩妮就有满腔的愤懑。这就是他无论如何要她回吟风别院的原因!言而无信的臭男人!
明眸忿忿地扫他一眼,忽瞟见他手中一管紫竹笛子,昨夜袅袅不绝于耳的古曲,莫非就是他吹的?
“你一夜没睡?”她的心疼大过惊异。
“我想守着晨曦,守着你。”他弯身抱起柳雩妮,缠绵地舐吮她的唇。
“不要碰我!”她急着别过俏脸,欲呕的反感令她整个肠胃一阵翻腾。“你那位千金大美人走了?极度无聊又来找我填补空缺?你真滥情得叫人恶心!”
“妄断一个人的心性是不道德的。”他是滥情,但只对她一个人。遇到她以后,他就在酒肆歌楼消声匿迹了,这样的用心,还不能够感动她?
“眼见为凭。三更半夜还携手同游,这又做何解释?”
“我不浪费唇舌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俏脸扳向自己。“告诉我,昨晚我爹娘对你说了什么?”
“说……”她咽了口唾沫,苦涩地牵起嘴角。“放了我吧,我身份卑贱,无权无势,我……爱不起你。”
李豫吻住她盈眶的泪。“我会给你权势和身份,让你死心塌地爱我一生一世。”
“很抱歉,我没有信赖你的勇气。”横亘在眼前的阻碍太多,父母之令尤其难违。她纵然有委曲求全的心,李家仍不会给她一席栖身之地。
“会的,请给我时间。”
“没有时间了,”柳雩妮凄然一笑。“老夫人已经把我另许他人了。”
“谁?”李豫蓦地惊问。
“杜秀才。”柳雩妮的语调很平静。“我已经答应了。”
“不!”这声厉吼恍如石破天惊,震慑了整个吟风别院。“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可以?”比大小声吗,谁怕谁?柳雩妮卯起来扯开嗓门跟他对吼。“杜秀才论人品、相貌,虽不是万中选丁但也差强人意,跟着他我起码不必为了三餐温饱让人呼来唤去,颐指气使。”
“现在谁还敢对你颐指气使?”在别院里谁都知道她是他的新宠,连赵嬷嬷、张大姐她们对她都格外恭谨了。
“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糊涂?”
“把话说明白。”李豫的确不清楚娘昨儿突然召见她都谈了些什么。
柳雩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娘说你和卓姑娘即将成亲,希望我体谅她老人家的苦心,不要妨碍了你们的好事。”
这样的内容不算“颐指气使”,她必然经过了一番修辞。
“难为你了。”李豫用力将她紧紧嵌入胸前,让她倾听他狂烈的心跳。柳雩妮略一挣扎便知她只是蜻蜓撼树白费力气而已,只得颓然地由着他去。他的心跳得很快,这股原始的阳刚之气搅乱了她好不容易抚平的心绪。
“不赖嘛,你居然懂得我的难处。”偎在他怀里,非但不觉得舒心欢畅,反而痛苦难当。之前他先和那个叫卓家蓉的卿卿我我,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来招惹她。李柔所言不实,他根本是个用情不专的浪荡子。
“起来。”他柔声道:“把东西收拾收拾。”
“去哪?”要她包袱款款回去吃自己吗?
“长恨楼。”
***
是日夜里,柳雩妮在众人一阵讶然中住进了长恨楼。
这栋空荡了八年的豪华楼宇,在李豫的要求下,一夜之间给装点得彩灯似海,花团锦簇。
李豫不但叫人送来六大箱金银首饰,并新买了六名丫环,以服侍柳雩妮的生活起居,三餐饮食。
所有的排场开销,完全以一个女主人的需要做打量和安排,当卓家蓉和李家两老听到这消息时震惊非常。
“啧啧啧!”李柔从窗外偷偷的模进来,抓着箱子里那满得快溘出来的珠宝当玩具似的把弄着。“女乃女乃要是看到这一切,包准气得口吐白沫,七孔冒烟。”
“你喜欢的话,就统统拿回去。”柳雩妮月兑了外衣,走进堂内,氤氲的水气立刻包里了她整个人。
“还在跟爹呕气?”李柔毫不避讳地跟了进去。“别这样,为了你,爹连长恨楼的名字都给改了叫‘雩园’,有人已经开始来跟你巴结示好了,瞧!”她晃了晃手中一只翠玉瓶子。
“谁给的?”那瓶子圆润剔透,想是价值不菲。
“谁给得起这么名贵的礼物?当然是那个……”李柔调皮地佯装成木头人,目光呆滞,脸部僵硬。
“卓家蓉?”只有她那个冰山美人才会有一张傲慢美丽的木头脸。“她已不得找个名目把我关进牢里而后快,怎么可能送东西来给我?”无事献殷向,非奸即恶。
“此一时彼一时呀。”李柔倒是对那玩意儿颇有兴趣。“这东西叫香灯,里面装了香油,只要用烛火点上,房里就会充满香味,好闻得不得了。”
“送你。”她才不要那个口蜜月复剑的恶婆娘的东西。
“真的?”李柔好开心,马上把它放进怀袖里。“女乃女乃说你是贪图我们家的财富才硬赖着不肯走,我看你还好嘛,难怪爹会对你百般疼宠。”
“嗯哼!请别滥用形容词。要不是怕破坏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我实在不愿让你知道,你爹有多么用情不专,言而无信,并且一肚子坏水。喂,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她怎么忽然变得傻愣愣的?堂前的珠帘动了下,许是她爹来了。
“我,我改天再来陪你聊聊。”话没说完,李柔已跳出窗外。
“喂!”又不是小偷或猴子,有路不走。女孩子家竟去学爬窗,那个杜秀才怎么教的,等她沐浴完,铁定要去好好跟他说一说。
褪去衣裳,滑入水中,好舒服!棒着水雾人与思绪都蒙胧了起来,但也颇有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凄惶。
珠帘轻启,烛光泄入一抹长长的影子。大概是丫环把干净衣裳送进来了吧。自小饼惯了事必亲躬的日子,突然得以茶来张口,饭来伸手,还真令她难以适从。
跋快拿浴巾遮住重要部位。即使同为女性,这样赤果果地呈现在别人面前,依然会浑身不自在。
许久没有声响,走了?好个懂事的丫头。她解下发上的簪子,将长发甩成一个半圆弧抖落后,再缓缓浸入水中,不料浮荡的水面竟映出两个人影,她一怔,急急回眸——
秋瞳凛然望着一个和她袒里相见的男子。
李豫扬起唇畔,看来心情颇佳,边愉悦地欣赏她曼妙有致的身段,边徐徐移近。
柳雩妮忙移开双眼,不敢直视他骠悍魁伟的身躯。
“不要一脸愤恨,我答应你的已经逐步实现,而你呢?你不但不肯交心也不肯交人,这样公平吗?”陡地环住她的小蛮腰,逼她后倾仰躺,让他顺利烙下深深的吻痕。
这已不是第一次,却同样教她意骇神夺。
热吻过后,换成辗转轻柔的蛊惑,两手不安分地上下左右游移,身子紧贴着她,强要她做出回应。
她努力想找个借口推拒或反驳,脑子却无能地现出一片空白。接着,她发现整个身子被举起腾出半个水面,两脚本能的攀上他的腰臀,刻意压制的心绪逐渐张扬起炽热的火源,燎烧着彼此,附和着他的节奏律动而销魂激荡……此时此刻,眼中心底无处不是他的身影,他特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