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脾气的大胡子?
这大个子跟那个假钦差几乎是形影不离,他既然在此地,那意味著……
季雪心念一转,忙转身挤出职业性的粲笑贴向慕容迪。
“好久不见了,这会儿您都在哪儿得意呀?”季雪一面说,一面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却猛然撞上一堵软呼呼的内墙,手中鸨娘托买的东西摔落,掉得满地。
“对不住、对不住!小泵娘,没撞伤你吧?”这大叔很斯文,客客气气,忙帮著把东西一一拾起,“有没摔坏?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了,应该没摔坏。”
季雪一抬头,对方立时惊愕地两眼发直,大声月兑口道:“你不是那个寡妇吗?”这一嚷嚷,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瞟往她身上。
季雪不知道他就是朝中鼎鼎有名的兵部尚书,心里直咒著,臭大叔、坏大叔,不说话人家又不会当你是哑巴。
“呃,唔哼……”含混回答完,她赶紧垂下螓首,拿著手上的东西遮住半边脸,想找一条小路甩掉众人和左长风的目光。
怎知慕容迪却觉得左长风侵犯了他倾心爱慕的美人,一把揪住他的襟口,抡起拳头就挥过去。
“走路不长眼睛,欠揍!”
“算了,求你别惹事……”完蛋了,人愈围愈多,连官差也过来了,是天要亡她吗?
“喂,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你怎么还动人打人?把眼睛放亮点,本……呃本人可不是市井小民,可以让你随便欺负著玩。”左长风今儿个到市集不是为闲逛来著,而是风闻慕容蒂及其喽罗在附近出没,特地赶来一探究竟的。当了二十几年的官,头一遭逢此大辱,气得他脸色发青,吹胡子瞪眼的。
“管你是谁,敢冒犯我阿迪的朋友就不可饶恕。”慕容迪犹想再补上一记,马上被赶来的庞度接住拳头,借力使力,摔跌在地上。
季雪见苗头不对,慌忙钻入人潮,非常不顾道义地从摊子后头溜之大吉。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统统把眼光放在左长风和慕容迪身上,倒是没人留意她的去向。
好险!快步走到市集以东一处人烟稀少的林地,她才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夫人。”
这甜美的嗓子,在她听来却如同魔音。季雪在心里狠咒了一声,才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子。
眼前的景象吓得她魂飞魄散!
第五章
在榉木枝叶疏落的绿荫下,慕容蒂蓬头垢面,脸上、身上沾满血污,叫人怵目惊心。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天在客栈被假钦差的同伙给杀伤的?
“夫人,救我。”慕容蒂一句话未尽,人已瘫软在季雪怀中。
“喂、喂!你不能昏倒呀,我扛不动你的。你不是有很多部下的吗,都到哪儿去了?喂,醒醒呀!”任凭她怎么摇撼、怎么叫唤,慕容蒂仍双目紧闭,软得像一摊泥似的巴在她身上。
这下可好了,她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江,现在又多了一个意图不明,很可能包藏祸心的番邦公主当累赘。
李雪抱著她的腰,吃力而缓慢的移向一旁的大树干,让她得以靠著休息。
“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雇顶轿子,很快就回来。”季雪匆匆检视了下她的伤口,天!伤得不轻呐,尤其是颈子上一道刀痕,竟有一个巴掌那么长,幸好血已凝住,但胸前却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那假钦差好狠,出手如此之重,想必是为了夺财害命。想到这,她竟有著揪心的疼楚。为什么?一个欺压善良,性好渔色的坏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留恋!
别再耽搁了,赶快带慕容蒂去疗伤要紧。季雪一刻不敢延迟,朝市集方向疾步行去。
然,跑到半途,她才惊惧的想起,那个凶巴巴的大胡子和那个自称阿迪的人搞不好还打得难分难解,她这个罪魁祸首这时候赶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运气好的话,听一顿训或可月兑身,若运气太差,被关进牢笼里都有可能。
但除了市集,哪儿可以顾到轿子,请到大夫呢?
想著想著,迎面居然摇摇晃晃来了一顶不大不小,给慕容蒂坐刚刚好的软呢竹轿。
饼去找对方商量,人人皆有恻隐之心,也许里头坐著一个大善人也说不定。
没等她开口,四名轿夫已停住脚步,堪堪著地的轿子里,施施然地走出气宇轩昂的李卫。
“需要轿子吗?”问话时,他两眼专注地盯著她忽青忽白的小脸。
“呃,不用了,”季雪下意识地往小山丘走。“你别跟著我,如果你敢在这儿动粗,我是会叫的。”她见识过他的蛮横无礼、目无法纪,虽嘴上讲得强硬,其实心里正慌乱如麻。
“怎么叫,我洗耳恭听。”他揶揄地睐著眼,压根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你这人真是——”季雪亢气得握紧的绣花拳抖个不停。
“想打我?”李卫抓住她的手贴往自己的脸,“打呀,右边打不过瘾,左边也一并奉送。”
抓著她的柔荑,从右颊一路摩挲自唇边,然后深重的吮吻,像在品尝一块可口的糕饼般。
“够了没!”季雪愤然想将手夺回,怒意横生地瞅著他,“慕容蒂被你杀得遍体鳞伤,你还好意思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谈笑风声?”
“我杀她?”李卫没放开她,反而把她的青葱小手紧紧包在掌心,拉著一起走向慕容蒂斜倚的大树下。
“不是你还有谁,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心肠比你更坏的人。”她咬牙使劲,却依然是蜻蜓撼树,奈何不了他的孔武蛮力。
“对于不明了的事,妄加断言是不道德的。”
当两人走到咫尺近时,慕容蒂竟突地转醒,神情慌乱地望著逐步移近的李卫。
“你是什么人?”
“瞧见没,”李卫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侧著头向季雪道:“这招叫‘诈死诱敌’,专门欺骗像你这种豆腐脑的小傻蛋。”
“什么意思?”季雪迟钝地一怔。
“他胡说,夫人,救我,千万别让他再来害我。”慕容蒂爬到季雪脚边,抱住她的脚,眼泪立即潸然而下。
“甭装了,慕容蒂,再装下去不觉得有辱贵国的颜面?”李卫星芒如箭,凛然射出,直刺得她惊惶无措。
她直起身来问:“你到底是谁?”慕容蒂自认把身份掩饰得很好,除了曾向季雪稍微透露一丁点,没跟旁人提起呀!“当朝五皇子……”一顿又道:“的贴身随护。”他以嘲弄的晶瞳斜睨了她一眼,“李卫这个名字,你想必不会陌生吧?”一听到这两个字,慕容蒂暗暗狠抽一口凉气,久久才吐了出来。
“他来了?”怎么她完全没察觉到蛛丝马迹?连埋伏各地的探子也没有回报。
“庞度,有请大人。”他莫测高深地故弄玄虚。
“是。”
五皇子是个什么东东?季雪一愣,脑袋瓜转了一大圈才赫然醒悟,普天之下能被称之为皇子的,除了皇帝老爷的儿子外,还会有谁?她站在一边纳凉,本来打算趁乱以便翘头,忽听到“五皇子”这无比尊贵的名词,不禁好奇心勃发,决定待会儿再找空档逃逸。
庞度退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带来了一个鼻青脸肿,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季雪一看,不觉大惊失色,那不是先前在大街上和她撞著,被那个阿迪当作登徒子打了一拳的大叔吗?怎么他就是“五皇子”?难不成五皇子是个人的名字,而不是皇帝老爷的第五个儿子?
“他……他就是……”慕容蒂的神情比她还要震惊一百倍,丰润的唇瓣翕动著颤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