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昕不予苟同,但也不想跟她争论,横竖日子是她要和孟昶一起过,怎么过,用什么方式过,旁人是无法插手干预。
见她沉默以对,料想是同意了,蒋寒梅满意的接着说:“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我要你和孟昶陪我一起回澎湖。”
“那里还有孟家……呃……我们的祖坟?”就她所知,孟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把祖先所有的骨灰全部集中到湖北老家。
“唔,孟昶母亲的坟还在那儿。”看江昕惊讶的神色,蒋寒梅伤感的扯了下嘴角,“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因为我的独断横行,毁了孟昶他父母亲的婚姻,之后……也许老天爷在惩罚我,特地找了个跟她脾气一样倔、一样硬的孙媳妇来点醒我,真是报应!”
“请恕我直言,”江昕嗫嚅的说,“我们两人何尝不是一样的执拗武断?”
“唉,你不说,我倒是没发觉。”蒋寒梅开怀大笑,指着江昕,坚持江昕的臭脾气比她严重多了。
这意外的和谐场面,全数映在伫立与对面二楼的吴茵茵眼中,她落寞地叹着气,垂下双肩,两手交握的拳头,因过度颤抖而松软无力。
月月月
仲春的澎湖海风变得温暖许多,拂在脸上已没有寒冬的刺痛,而多了一些柔和的轻凉感。
祭完孟妈妈的坟后,蒋寒梅提议孟昶陪江昕回家探望,并邀请那未来的准岳母到上海玩玩。
“大门没关上,真难得,这时候我老妈竟然会在家。”江昕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伴手”,里头一大半都是蒋寒梅准备的干货、布料……之类的高档品。
“今儿个是清明节,也许她正忙着呢。”孟昶示意她别还没进门,就先急着啐啐叨叨,活像个老太婆。
“妈!妈!”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依稀听到阁楼上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两人忍着满月复狐疑登楼而上,“妈,你怎么啦?”惊见江母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板上,呜呜咽咽,哭得好不伤心。
“阿昕,你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抱着女儿的手臂,她更是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
“别一个劲的只是哭,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真急死人了。”江昕抽出盒装的面纸,边帮她抹泪擦鼻涕,边好言相劝,最后实在没辙了,只好拍胸脯保证,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帮她顶着。
“你说的哦。”用力擤完鼻涕后,江母大口喘了两口气,才幽幽道来,“都是那个杀千刀的短命鬼,他说要开一家公司让我当老板娘,要我帮忙张罗资金,我信以为真,就把存折、身份证和印鉴统统交给他。没想到,开公司只是一个幌子,他拿了钱就到赌场去,说那样才能一本万利,结果就……”
“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钱?”如果不是太多,那也就算了,反正财去人平安嘛。
“有……有那么一些些。”
完了,她老妈是有名的铁娘子,讲起话比连珠炮还快,一旦支支吾吾,就肯定出事了。
“到底多少?”江昕不自觉地提高声量,模样有点像在吼小孩。
“一……一、两千万。”也就是说孟昶给她的巨款全部当成肉包子,用来打那只可恶的赌狗了。
“无所谓……”孟昶才刚开口安慰,立刻被江昕一把制止,回眸猛眨眼,要他千万别把她老妈宠坏。
“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什么都不清楚就掏心挖肺,不怕人家连你也一起卖了?“把当年她老妈训话时惯用词统统搬出来照念一次,临了再给她一个大拥抱,让她彻底明白,今后她这个宇宙超级不孝女将是她最后的依靠和希望,以达遏止和警告的效果。
“跟我到上海吧。”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儿,江昕买在不放心。
江母心动三秒之后,颓丧地低下头,“算了吧,我们两个一向处不来,住在一起除了吵就是闹,迟早会把孟昶跟他女乃女乃给烦死的。”
“不会的,江昕的脾气已经改很多了。”孟昶温柔地朝江昕一笑。
“是吗?”江母才不信,瞧江昕刚才数落她的火力多旺啊!况且,江昕这桩婚姻究竟算不算数仍很难说。“你们两个已经……那个了吗?”
“是啊,拜你之骗,我已经失身给他了。”江昕没好气地回答。
“你这孩子,讲话从来没正没经。”江母萎顿地站起来,满眼欣喜地望着盂昶,“我的眼光虽然差,但至少判断对了一件事。我相信你会是个好丈夫,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女婿。”
“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也请你接受我这个半子的孝心,跟我们到上海一起住。”
“这个……”情人没了,钱也飞了,她留在这儿的确没啥意思,只是……抬眼瞄向那从一出生就跟她八字不合、四柱犯冲的女儿……
“别犹豫了。”江昕自后头环抱住她,把头枕在她肩上,破天荒地跟她撒娇。“咱们也该偃兵息鼓,握手言和了吧,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想跟我培养一点母女之情?”
“说得好像我很不尽责似的。”
不是吗?江昕向孟昶扮了一个鬼脸,让他知道,她绝对是在严重缺乏母爱下辛苦长大成人的。
“既然你们这么坚持,那我就姑且先过去住一阵子看看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是你们硬邀我去住,可不是我求你们的哟。”
都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死要面子,江昕算是败给她了。
“是是是,是我们低声下气乞求你老移尊大驾,到上海让我们每日早晚请安,亲事汤药,如蒙惠允,将感激涕零,恩同再造。这样你满意了吧?”
谁知江母眼睛往外一翻,“不孝女,你以为讽刺我我听不出来啊?”转头却笑咪咪地对孟昶说:“帮忙打电话去雇辆车子,我下去整理东西。”
“我们租了车子啦。”江昕道。
“我几十年的家当,光一辆车怎么载得下?记得要雇小发财。”
月月月
由蒋寒梅作主,孟昶和江昕补办的婚礼终于决定在初夏的第二个周末举行,地点选在上海极富盛名的和平饭店。
祝少君得知消息,特别在前三天就飞抵孟家,威逼利诱要江昕非得把女傧相这个位子预留给她。
男傧相则由孟昶发机要秘书戴承志先生担任。
“就是他!”祝少君一见到相片上的人相貌堂堂,眉目如画,马上又现出舌忝嘴咂舌的馋相,宣布要好好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把自己从头到脚保养得水当当。
据说上个月,她在新任男友没把她扔掉之前,抢先一步将他三振出局,以保持身价。
可惜这位戴秘书是个老实人,婚礼那天,不管祝少君怎么明示加暗示,他硬是呆头鹅一个,完全不解风情。
“喂,戴先生,”祝少君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我礼服的拉链拉不上来,你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一下。”
“哦,这样啊,”戴承志穿着白色燕尾服,看上去比平时更添好几分的帅劲。“我马上去找个人来帮你。”
“喂,我是说,我……不必了!”蠢蛋!祝少君气得猛跺脚,反手把门给甩上。
月月月
新房内柔美的乐音缓缓流泻,孟昶坐在床沿边,出神地望着一袭白纱曳地,妩媚中洋溢着慧黠的江昕。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他一瞬也不瞬地睇视,令她禁不住赧然垂首。
“让他们等久一点,想见到如此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当然该多付出一点耐性。”他将她拉到身畔,两手已不安分地从裙摆下穿梭而上,直捣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