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溜得快,否则老娘就将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混帐东西!下流胚子!”伍秀玉两手扠腰怒骂道。
钱克平像个木头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伍秀玉随手捡回落在他身旁的菜刀,一转身,脸上立刻又扬起原来的热情笑容,连忙招呼着:
“这位客人,吓着你了吧?真抱歉,请里面坐。要不要吃碗猪脚面线压压惊,算我请客好了。”
钱克平回过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打扮帅气利落的妇人--新潮的T恤、喇叭牛仔裤,脚穿厚底鞋,并且扎成马尾的微鬈长发。乍看之下约莫三十多岁,怎么瞧都不像有个二十二岁的女儿,她与荔儿恰似一对姐妹花。
“妳好,我是荔儿的朋友,她在吗?”
“她到对面的广场去送便当,应该快回来了吧。”
“那……请问妳是她的……”他迟疑道。
“我是她妈妈。别人都笑说她和我像同一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伍秀玉那招牌似的甜美笑容,果真和荔儿如出一辙。
包甚者,连发飙时的辣劲儿都相同。他暗忖。
“刚才那名中年男子究竟是谁?怎么会……”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无聊男子之一。”伍秀玉将菜刀搁回砧板上。“老娘啥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处变不惊了。”
“什么意思?”
“很荒谬吧?居然有人要到我店里来应征老板。”
“应征老板?!”钱克平顿时傻眼。
“他们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好欺侮啊!我伍秀玉未婚生女又碍着谁了,外面的三姑六婆凭什么乱嚼舌根?竟敢随便放风声,说我欠男人,什么每夜要五次才会满足,可试用一周,合适者可以当这间店的老板,而且老娘我还会倒贴他伍拾万!笑死人了,偏偏道听涂说前来应征的笨蛋,还真不少呢!”真是“歹年冬,多疯人!”。
“太过份了,莫怪妳要以菜刀伺候。”
“可不是吗?”伍秀玉不禁叹息。“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努力挣钱,不曾依靠过任何人,生活得既充实又心安理得。真不明白那些吃饱没事干的闲人,干嘛老要造谣伤人?”
原来是单亲家庭,难怪荔儿她会如此拚命打工赚钱。钱克平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更怜惜她几分。
“咦?”伍秀玉眉头一皱。“你真的是我们家荔儿的朋友?怎么我越瞧你越觉得像……”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无奈脑子里却硬是想不起来。
钱克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犹豫着该不该自我介绍。
“真是愈看愈面熟耶……”
此时,伍荔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妈,便当再追加八个……”话还没说完,一见到眼前那熟悉的背影,伍荔儿下意识的转身拔腿就跑。
“荔儿!妳要去哪儿?”伍秀玉惊喊,提醒了钱克平急忙朝她追去。
假日里车水马龙的集集小镇上,就见他们俩在人群中一前一后的穿梭、追逐着……
前头被追的没命似的狂奔,而后头追人的就像只紧盯猎物不放的狼狗穷追不舍。就在他以为再也追不上时,忽然由路口转角急驶出一部车子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埋头苦逃的荔儿了……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奔上前,拦腰抱起她,一同滚落到路边的红砖人行道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之后,是对方一连串的三字经斥骂。司机先生摇下车窗大口的吐了口槟榔汁,又忿忿地诅咒几句才扬长而去。
毫发未伤的伍荔儿蓦地回过神来,低头俯视身下的肉垫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你没事吧?”
“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逃,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蹙紧眉头追问道。
“我……”她局促不安的顾左右而言他。“糟了!你的额头在流血,一定是刚刚不小心撞上花圃边的砖头。哎呀,连你的右脸颊都擦伤了……”
“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妳先回答我。”
“什么无关紧要?!别忘了你可是偶像巨星钱克平耶,需要靠脸蛋吃饭的,万一破了相,这怎么得了啊!”
“你认为我只是个卖色相的小白脸?除去外表,我就真的一无长处,在妳眼中我竟是如此肤浅?”
“你不要误会。”她急忙解释。“我只是关心你,并无任何恶意,你别自己在那里猛钻牛角尖,好不好?”
“妳并没有看不起我?”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没有。”她没好气的回答道。
真是够了,她从不知道这男人如此的“鲁”!
伍荔儿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还傻傻躺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呀!”她催促。
岂料,钱克平却冷汗直流地躺在原地动也不动。
“荔儿,我的右手……好像月兑臼了,而且脚踝似乎也扭伤了,怎么办?”他一脸沮丧地说。
“天啊!”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钱克平这英雄救美的代价可真不轻,除了右臂月兑臼、左脚扭伤、腰侧一大片瘀青加上轻微脑震荡外,还险些破相……幸好医生保证他脸上仅是表皮擦伤,没啥大碍。
“咦,人呢?”猛然惊醒的伍荔儿,望着隔壁空空如也的床铺,顿时睡意全消。
三更半夜搞失踪,他是哪条筋不对啦?
“真爱找人家的麻烦。”她翻了个白眼,谁教她现在是他的专用看护,只好苦命地离开温暖的被窝,起身寻人去。
静悄悄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声痛苦的申吟--
“荔儿……”听,那不知名的鬼魅魍魉居然在呼唤她?!
“谁?”她心惊胆跳地低问道。
“荔儿……”又是一声气若游丝的哀鸣。
她如惊弓之鸟般,双掌合十,喃喃自语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叩、叩!微弱的敲门声,十分应景地响起,吓得她双手抱住了头,动也不敢动。
“荔儿……我……在……浴室……”断断续续的声音,愈听愈耳熟!
她急忙奔入浴室内察看,只见钱克平狼狈地瘫软在瓷砖地上,呃……衣衫不整。
“你怎么会倒在这儿?瞧你的嘴唇都变白了。”她费力地搀扶起他。“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不成……你有梦游的毛病?”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忍痛说道:
“拜托妳用一用脑子好不好?”他顿了下,忍住痛楚地深呼吸。“若非有必要……我何苦忍痛来浴室?”瞄了马桶一眼,示意道。
“你想上厕所,怎不先叫醒我?”
“妳睡得跟猪一样,我哪叫得醒。只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过来。”其实是看她睡得正熟,不舍得唤醒她罢了。
“不好意思,我有失职责了。”她只好陪笑脸道歉。“我想……你大概是体力不支,一时贫血了吧!我扶你回床上躺好。”如果又扯裂了伤口,可就槽了。
“慢着。”他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撑着洗脸台。
“还有事吗?”她不解地问道。
“等一下,我……还没……”欲言又止地难以启齿。
她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那……需要我帮忙吗?”
当他发现她略显尴尬的表情后,不禁兴起一股恶作剧的歹念。
“我怕我手一放开便站不住脚……”他佯装犹豫了一下。“只好有劳妳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她怯怯地问,突然暗骂自己的鸡婆,干嘛没事找事做。
鱼儿上钩了。他强忍住笑意,以免功亏一篑。
“帮我把裤子的拉链……拉下来……”
“啥?不会吧?”她美眸圆睁,骇于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