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蒙住了那双被阳光直射得睁不开的眼睛,不大情愿就这样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秀儿那丫头八成又忘了拉上窗帘了,封晚晴不满地在心里念了几句。有谁好心来给她拉一下窗帘?她会记得好好感谢他的。
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擂鼓声,震耳欲聋的鼓声让她应声跳起来,差点掉到床下,睡意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大清早的,谁那么缺德啊?
但是,这又是哪儿?晚晴打量着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昏迷前的记忆也一点点地回到她脑子里,她本想破口大骂的,想到最后却又忍不住想笑,怎么也没想到她昨天小小的冒险最后竟是这样收场。不过回想起昨天的一点一滴,封晚晴脸上的笑容逐渐没了。为什么呢?
封晚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如玉姑娘和她有什么过节,以致要在她的茶里下迷药,甚至把她送到这个不知在哪里的地方来。原来她这么招人怨,封晚晴自嘲地吐吐舌头。
她跳下床,大步向门口走去,轻轻一推,门竟是开的。她本来还以为有一把大铁锁锁在门上呢。绑匪不是都把抓来的人关在一间房子里,再绑上手脚,嘴里塞上东西?然后就有个英勇无敌的大英雄冲进来,把绑匪们打得落花流水。只可惜想象跟现实永远有一段距离。她似乎不像是被绑架。门没锁,还有一张大床让她睡得挺舒服,天下有这么好命的人质吗?不管怎样,先出去看看吧。
几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出现在封晚晴面前,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修理了,要不是门前的木架子上晾的衣服正随风飘动着,恐怕想不到里面还有人住。相比之下,她刚才睡的居然是这里最好的房子了。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对她至少还算不错,封晚晴安慰自己。小心地绕过脚边的草丛,走上一条小径。四周的树林一片接着一片,使得位于中心的这几间房子显得相当隐蔽,不知道的人还真想不到这里面还别有天地。这算什么别有天地?最多算是个乱草窝子。封晚晴没好气地想,对这老是有草从旁边勾住她裙子的小路十分火大。真不知这是在哪一个深山老沟?这路根本就不算是路,若不是鼓声一直响着,她还能勉强顺着声音走下去,不然,她早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不知走了多久,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一亮。
一大片草从她眼前铺过去,看得人心胸为之一宽,肚子里的闷气也消了不少。
草地中间架着一面大鼓,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拼命地抢着两只鼓棒。鼓棒重重地落在鼓面上,发出震天的响声。他身后有一团发光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刺眼。走近前去,慢慢地看出那是条人影,在太阳底下舞出万道金光,引得站在边上的几个人一阵阵叫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再靠近一点,几乎走到那些人跟前了,那些人竟没有一个注意到,只顾忘我地大叫。封晚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出一点名堂来。
原来是有人在打拳,动作快得根本就看不见招式,只见到他周边那千变万化得让人目不暇接的光斑。但这般激烈的动作,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连脚步声都——
封晚晴低头看了看,只觉得那人这么长时间却好像没踩地一样。她来不及对此多想,就再度为他的动作闪了神。
原本看不清的动作忽然化为极慢,一招一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修长的身躯在舒缓中内蕴着力量,却让人看得更透不过气来。每一招,都觉得他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了进去,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懒散,似轻还重。往往一拳击出,不带丝毫声音,光线却顺着他拳头的方向扭曲了,直至破碎成点点光星,消失在空中。
这样的力与美,震撼了她。而他的身体在舒展与紧绷之间奇妙的交替,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封晚晴简直无法把她的目光从那男人的躯体上移开来,完全忘了自己正直直地盯着一个男人赤果的上身。
他的肌肉发着光,仔细看原来是肌肉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封晚晴研究着这副身体,甚至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那个男人来到她面前,而且这个人还大方地把自己的躯体给她看,自己则静静地站着,深深地看着她。
那男人的身体在太阳底下亮得让人有些昏眩,一时间竟看见他全身周边竟有一道明亮的光环,仿佛是神人下凡一般。晚晴揉了揉眼,什么光环都不见了,而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孔却眼熟得很——
“骆竟尧!”封晚晴像见了鬼似的,想都不想地向后跳开,然后瞪着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骆竟尧挑高眉反问,顺便添了一句:“对我的身体还满意吧?我不介意给你带回家去收藏起来的。”
这种话不值得一哂,封晚晴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骆竟尧为什么和她同时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上。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她沉下脸来,“该不会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吧?”
“不要怀疑我的品味。”骆竟尧瞅着她,笑了,“要是我,会带你到京城最豪华的玉屏山庄去开开眼界,怎么会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听起来都是一样没什么品味。”封晚晴毫不客气地评论,“到京城就应该到皇宫去,要不然去狮子街也行。”
“狮子街是什么地方?”旁边有人小声问,是正在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说话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只是不知是在问封晚晴还是在问骆竟尧。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他。
骆竟尧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看不出他对封晚晴刚才的话有什么反应,语气也是淡淡的,还搀杂了一点几不可闻的笑意,“把皇宫和花街并称,果然很奇特。”
花街?旁边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有人开始偷笑。
“说到品味”,封晚晴向四处望了一下,“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人也有一种古怪的幽默感。她该不会是你的朋友吧?”说来说去,她就是怀疑骆竟尧,并且他还认识如玉。
骆竟尧叹了一口气,“要是说我不认识那个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小晚儿,看在我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到这里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件事?”
看他一副想坦白认罪的样子,封晚晴只觉得不妙,他不会又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了吧?上次他贸然向爹爹去提亲,已经让人很吃不消了。迅速做好心理准备,封晚晴冷冷地开了口:“你又做了什么?”
“我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
“什么人?”
“就是如玉。”
封晚晴呆了呆,“你不早就认识她了吗?干吗现在才觉得不该认识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骆竟尧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意,“以前我觉得自己受女人欢迎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却巴不得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小晚儿,这么情深意重又处处吃香的男人可是独家所有、别无二号的哦,你不再考虑考虑?”
这男人怎么还不肯死心啊?封晚晴翻了翻眼,“一大堆废话,这跟如玉姑娘有什么关系?”
“小晚儿,你真迟钝。”骆竟尧叹息着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如玉对你做这种事,是因为她在妒嫉你吗?”
如玉妒嫉她?封晚晴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如玉姑娘心里的那个人,居然就是骆竟尧?骆竟尧又哪里像那幅图上看起来不可一世的老鹰了?想到他刚才打拳的样子还真有点架势,封晚晴勉勉强强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