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打门来,我走进去,发现他背对着我,不理不睬,看着他强壮的背脊,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分明不欢迎我。
“你回来是你的事,干嘛来找我?”他忽然这样说。
也不过才几个月,他态度竟有如此巨大的改变。我睁大眼睛定在当地无法动弹,许久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不知几时,发现眼前一片银光闪动,是那条久违的银项练!
“你不是将项练退还给我了吗?为什么还来找我?”他拿着项练在我眼前晃,压抑着怒气说。
“我……我……”我先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然后忍不住哭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不小心……把项练弄丢了……一定是捡到的人寄回来的,我、我没有把项练退给你的意思……”
他听了,原本忿怒的神情一变而了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收到项练,我以为是你不要它了……别哭……”
“我没想到真还能再见到这条项练……恩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把项练锁在掌中,贴近心房,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根本无法停止哭泣。
“爱……莫伤心……”他忽然轻轻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他怎么也知道这个句子。
“你瞧。”他打开银练的坠子,翻开书页,上面镂着他的联络方式,可接着,他竟然又翻开另外一页。
我从来不知道有两页!另一页上面镂着明显的“爱莫伤心”四字,我看了之后震惊不已,终于明白一件事:项练是Sean捡到的,他居然没还我,自行寄给沈恩承。
“Sean……”我喃喃说着。
“什么事?”他以为我叫他。
“我不是叫你。”我对他勉强一笑。
“那你叫谁?”他逼近我,浑身带着迫人的热气。
“我的初恋情人,我又再次见到他了。”我想闪躲,可他不让。
“哦?”他的表情明显不悦。“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呃,我……”
他的手掌勾住我的颈项,把我拉向他。
“不要想别的男人……”
他的唇贴上来,辗转吻我,久违的、香甜的吻。
“穆穆……穆穆……”
他一声一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好想你……”
他加深吻我,呼吸和我融合在一起,吻得我几要进入混沌的境地。他转而吻我的颈子,我的心狂跳地似要崩裂开来。
“恩承……我已经是不是你妹妹了,那你还爱我吗?”这是我最介意的。
他停住,责备的眼光对上了我的。“我不得不骂你傻,你真傻,真傻!”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笨。”我闷闷地说。
“穆穆……”他温柔地吻我脸。“我不是你所想的变态,我早有知觉你并不是我妹妹了。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真的都料中了,恩承……”我感叹不胜,用力抱住他。“我好想你……”
“这几个月我等得好心急,收到你项练的时候,感觉就像死掉差不多。”他让我贴着他胸膛,听着他逐渐狂野的心跳。
“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他的心口好暖和,熨热我的双颊。
“别再让我经历那种濒死的感觉,别再消失不见,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好吗?”他轻轻请求我。
我很想即刻答应他,但我没忘记对Sean承诺,只含笑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再让项练掉了,帮我挂回去。”
我挽起头发,背对着他,他替我戴上银练,顺势吻我的后颈。我浑身松软,靠着他无法动弹。
“穆穆……”他咬我的耳垂,轻轻说:“我要你……可以吗?”
“嗯……”我红着脸应道。
有何不可呢?他是我至爱的人,我愿意与他分享,一切的一切。
爱莫伤心……爱莫伤心……他送我的四个字,情致缠绵的四字,从今而后,将伴随我俩一生一世。
爱,永不伤心。
***
清晨,我偷懒不想起床,被他呵痒呵个不停,喘着气求饶命。
他答应让我赖床,又吻了我好一会儿才到楼下去上班,我直睡到接近中午才爬起来,就下来找他吃午饭。
在他办公室门口,我听到又儒的声音。
“恩承,陪我去妇产科。”
我一惊,在门口下脚步。
“又要产检了?一个人去不行吗?”他的声音听来有些不耐。
我从门缝里偷望,果然看见又儒挺了个大肚子。
“已经快六个月了,去的产妇都有先生陪,我每次没人陪很尴尬。”
“你以前不是爱一个人独来独往,怎么现在变了?”
“我是『孕妇』耶,我最大啦!我不管,孩子跟你有血缘关系,你非跟我去不可!”
听到这里,我的五内翻搅,差点吐出来,但那一刻,我只觉得伤心,对他们两人一点怨恨都没有。
我磨磨蹭蹭回到沈恩承住的地方,想着昨晚的欢爱,这才开始气愤起来。
他怎么可以!又儒是我亲姐姐,他竟同时脚踏两条船,玩弄我们姐妹!
六个月……那么在我离开之前他们就……我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忍着不适,我提起行李,离开前想拔下颈间项练,却下不了手。
他和又儒姐,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两个人,他们原本就该在一起了。
或许他具对我有情,昨夜他在我耳边深情地说爱我……那种感觉假不了,可是他却和又儒……或者他两个都爱?一个人当真能够同时爱两个?
我以前就想过了,如果他们两人能相爱,那我将永远离开,今生再也不见他们一面。
爱莫伤心,爱莫伤心……哈,爱除了伤心,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恩承,再见了。”我故作潇洒地对空荡荡的屋子说,当作是跟他的诀别,脆弱的心已然破碎。
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
“我们结婚吧!”回到圣克雷堡,我马上跟Sean这样说。
“谢谢你……”才几天不见,他瘦得双眼和脸颊凹陷,皱纹比先前更多,看起来比过世的老窦生前还要老。
他的双手和脚都无法动弹,僵硬地坐在轮椅上,只剩眼睛能够转动,嘴巴还能说话。
“你捡到项练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强忍心痛质问他。
“我不想你跟那人联络,所以私藏起来,后来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脸上一点愧疚的神情都没有。“就问你。爱莫伤心。四个字,想说你一听这四字就知道项练在我那里,没想到你竟全没听过,我就把项练寄回那个住址了。”
“我根本没发现那一页!”
“只能怪你粗心。”他毫不在乎。
避家伯恩斯私下对我说Sean的血管快速老化,手脚因而产生坏疽,如果不切除的话将会溃烂掉。
我劝Sean截肢,他却生气地说婚礼上新郎没手没脚,会笑话死人的,坚持不肯切除。
他的状况愈来愈坏,但更加紧盯着我和伯恩斯打点婚礼事宜,并将圣克雷家的产业全数交代给我管理,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的结婚是为了圣克雷家族,外人并不知道我是Sean的侄孙女,这是惟一不让圣克雷家族断灭的方法,Sean不见得对我有什么感情。
我原以为如此,直到那天,那个时候。
婚礼那天,Sean死在我的怀里,同一时刻,我从新娘变成了寡妇。
我们已在神前许下誓约,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Don'tbesadmylove.”
临死前他念着这句话,不断地,反复地,对我诉说。
爱莫伤心,爱莫伤心……懂了爱之后,谁能够不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