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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难言 第30页

作者:谢璃

“放心,没让范先生知道。”

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老是不听话,想走就走,方雁青和我们无关,是我的人就别再和她来往,我们的事不劳她过问。”消失了几天原来是找娘家的亲戚投靠去了,幸亏自己没一头热到处找她,让人看笑话。

她等他歇了一会,气顺了,才笑着又写:“我只是想问清楚当年的事,是什么理由让她这么选择。我得到了答案。”

这就是她下了飞机直接到办公室找他的原因?他疲倦地揉着额角,隐忍了几秒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我对她的说法没半点兴趣,伤害已经造成,人都走了几年,说再多都是她个人的自圆其说,事情没办法重来一遍,也没办法让我父亲活过来听到这些说法——”

她抓住他的手,匆匆写下一句——“景叔叔早知道为什么。”

他支着下颚,眯眼看她,“我父亲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如果他真知道为什么,那可见这些原因让他更难受,进而判断力失准,到后来反而对你外公家倾囊相助,不计成本。方菲,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方雁青,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更不想知道她说些什么影响我们的生活,我能给你的就是我说过的那些,不会有任何改变,别再试图影响我!”

她慌慌张张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激切地迫近他,他攫住她的手喝道:“不准再说了,一切到此为止,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呆站在角落看热闹的李秘书急忙大踏步过去解围,半强迫扶着方菲离开烟硝地,不住地说:“方小姐回来得正好,这几天有几通电话要找您,都转到我这儿了,您看看哪些事要办……”

方菲没有反抗,心乱如麻地跟随李秘书走出那层楼,员工投来的臆测目光她视而不见,思绪混沌中,有一个事实的轮廓逐渐清晰浮现——景怀君对外公一家累积的不满比想象还深厚,婚后三年对她不加闻问想必肇因于此,外公为何仍不顾外界观感与景家结亲?

上了车,李秘书递给她一张便条纸,上头列着几组电话号码。“您的手机是不是又忘了充电了?几个电话在找您啊!有一通是方宇从美国打来的,一通是医院的杨医师,另外是童小姐——”

她指着第二个号码,再指指前方,李秘书会意,转动方向盘。“好,时间还早,先到医院去……我说方小姐,别怪我多嘴,景先生的个性是不能硬碰硬的,他比景老先生还难说话,连老股东张喜仁的帐他都敢不买,您千万别放心上呐。就我的观察心得,他对您的耐心算是最好的了,否则依他的条件,公司那些爱发春梦的女员工哪可能全都对他敬而远之对吧?”

她敷衍地笑了笑,算是回报他好心的劝慰。吞了吞苦水,喉咙有些发痛,她的感冒一直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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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诊疗室的移动圆椅没多久,她和主诊医师就各自陷入心事,一片沉静无人打破。眼前半秃头的杨医师并非常年替她做术后追踪的老医师,半年前老医师退休后就由他接手部份病患,方菲和他并不熟稔。

凸额下的眉毛抽动了几次,透过厚镜片,医师仔细打量她的脸庞,盯得她终于正视对方,挺胸端坐。

“这次拖了三个月才来做检查,很不应该。”开头一句就是指摘。

她回以歉疚地笑,思绪跟着又飘开。

“病患和医师充份合作,才能达到预期的治疗效果,光靠医术高不高明,效果有限,你能认知到这一点吗?”

很虔诚地点头,垂眼却不耐烦地在偷偷瞄时刻——不能长话短说吗?她习惯在这家医院看诊,没有转院的念头,如果他热哀教诲病人,她或许会考虑也不一定。

“我的作风和退休的老主任不同,我对病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唯有如此,双方的配合度才能符合期待,我可是很不苟同老主任抱持的想法。”

“明白,我不会再延迟做追踪检查。”她在便条纸上写着。

“你明白就好,所以我也得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次检查的报告结果——”他用力清了两下喉咙,郑重地注视她,“你的喉部原患处有异常细胞增生,已有零点五公分直径,化验结果并非良性,恐怕有蔓延之虞,我强烈建议你进一步住院做检查,并且向我详细报告平日的生活作息——”

她陡然站立起来,上半身前倾,面颊倏然失去血色,困惑、惊惧、不敢置信交错在圆睁的眼里,随手一抄,拿定医师手上的笔,在报告旁写下问句:“这是什么意思?”

看多了病患类似的反应,他平静得接近麻木。“就是复发的意思。”

背后的李秘书倒抽一口气,她全身僵滞了半分钟,不死心又写——“不可能的,老医师说过当时切除得很干净,没有再犯的隐忧,我也配合做了多年追踪,一切都很正常——”

医师伸手阻止她,“你的感冒不愈就是征兆,你忽略了它——”

她抓起那一叠报告,火眼金睛找寻不良的数据和字眼。

“方小姐,请别激动,我刚才表明过了,我不认同老主任的做法就在于此,病患资料交接时我询问过他,事实上,当年你病况不轻,预估的五年愈后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今年是第五年——”

不等他说完,她快速写下怵目惊心的五个大字——“医师不会骗我!”

“老主任无意骗你,他当年受你外公苦苦相托,才说出这善意的谎言,目的是希望你对未来仍抱持乐观的态度,安心度过每一天。也不能说全然无效,这几年不都安然无恙?我希望你接下来能跟我密切合作,一起找出可能的病谤,痊愈的机率才能提升,再拖延我就不敢向你保证——”

她无心听完,一股强大的悲愤潮涌而至,双臂用力一扫,办公桌面上的文件、电话、档案夹哗啦啦掉了满地,医师慌忙起身,拉住她——“你、你不要激动,你就是太激动才会影响身体——”

她甩月兑他,一脚把椅子踹翻,在一屋子惊呼声中夺门而出。

“方小姐,等我一下,别跑那么快啊——”

她置若罔闻疾奔疾行,脑袋似在进行影像回顾展,一张张过往的画面接替不断——乏善可陈的幼年,早熟的年少期,承担义务的成年,不堪回首的病史,难捱的手术过程,名不副实的婚姻,爱上一个男人……不,她该想的是外公,外公对她说的任何话、外公对她做的任何安排……电光石火瞬间,她蓦然想通了一件事,多年来百思不解的事。

早在当时,垂垂老矣的外公心里已有数,术后她的病情并不乐观,最多拖不过五年,他替她安排的婚姻不单是为了有人照料她的生活,以及避免她遇人不淑,重要的还是方宇,方宇的前途可以连带受惠。而这个互不干涉的婚姻甚至不会为景怀君带来太久的麻烦,只要她一走,景怀君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娶,这一点,才是外公和景恒毅的协议内容最重要的立基点,至于五年内景怀君若心有所属起意离婚,景恒毅赠予方菲的股份仍可以庇荫方宇未竟的学业,否则,依景恒毅的宽仁性格,绝不会勉强景怀君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结合……

全都想好了,他们全都想好了,景恒毅对她的诸多怜惜是有原因的,只有她本人,刚刚到医院的前一刻,依旧深信自己能得到完整的幸福——只要她坚持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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