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附近有蓊蓊绿意,但当家家户户都开冷气,排出来的热气不免轰向窗户敞开的人家,不到半夜,天然凉意是不会产生的。
“不用浪费了,一个晚上而已,我明天一定找工人来。”她忙站起来,收拾起碗盘,不时觑看他。
他抹抹唇角,神情不甚苟同。“别省这点钱,晚些会睡不好的。”
“唔——我可以睡磁砖地板,很凉的。”她不自在的放下碗盘。他颈肩锁骨一片汗意,下班回家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上班时的长袖衬衫及长裤,他的耐力太惊人了!“你如果受不了,可以穿得凉快些,我不会介意的。”
他扫了一眼她的四肢,表情语言是敬谢不敏。“我不习惯。”
她噘起嘴,垂下眼——她喜欢他,当然无所谓在他面前保持自然风貌;他一个大男人,不习惯什么劲?那神情,好像她想吃他豆腐似的!他忘了,她可是女人,虽然没有魔鬼身材可以令他失神,但他总可以不要露出那么不以为然的眼神,她不相信他睡个觉也是全副武装。
“随便你。”她有些动气,走到厨房,果足啪啪在地板重重响。
洗了碗,流理台收拾好,她探出头一瞧,他不在了,他就这样直接上楼了?
她陪着他流汗了大半天,他就这样回房了?他真的在乎她吗?
她颓丧地将器皿一个个放回碗柜,不敢相信遇见一个冷热无动于衷的男人。不,也许在自己房里,他就不一样了,他向来谨慎自持,与她毕竟还在探索阶段,当然不会旁若无人的展露躯体,她可以找个借口到他房里……
她兴匆匆地从冰箱里倒了一碗绿豆汤,用托盘盛好,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二楼房门口,敲了两下,没有动静,再敲两下,他开门了。
“喝碗绿豆汤吧!是凉的。”她高举托盘,眯眼殷勤的笑,眼珠却朝他胸口方向转动。
他冲了澡,头发半湿,身上穿了宽松深蓝薄衫及蓝裤,很整齐合宜,没有预想的养眼画面。
她失望地垮下脸,待他接过碗道声谢,转头就走。
“叶萌。”他拉住她,抬起她的脸,有些费疑猜。“生气了?我晚上有工作得完成,不能陪你,明天再聊,可以吗?”他俯吻她,体香漫进她鼻尖,她一时心荡神驰,忘了方才的小怨。
短暂的吻结束,她推开他,“我没事,明天见。”她快步离去,懊恼不已。
也许她不必如此绞尽脑汁、大费周章,她大可直接要求他月兑了衣衫,让她看一眼就好,他既然表明心里有她,不会计较这个要求吧?
但……万一他想歪了,吓坏了呢?再者,她如何解释她为何想知道有这么一道疤?她并不想将李杰生牵扯进来,那太复杂了。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吧!他总得就寝安歇,一旦他熟睡了,她可以一声不响进去,他房门从不锁,只要轻轻掀开衣衫一角,就可以证明李杰生话的真假了。
她回到房里,将闹钟锁定半夜两点,安心地躺在地板上。
凉凉地板稍解了暑热,夜风偶尔逛进室内,滑过她面颊。她瞪着天花板,想着李杰生意犹未尽的话中有话;想着赵刚从未描绘过的模糊住昔;想着她从踏进这间屋子之后,与他各据一方的生活着;想着她心之所系,是背后一团朦胧的男人;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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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闹钟发了狂似的猛叫,剧烈颤抖的圆身滚落桌沿,掉在她额上,她惊弹起身,抚着钝痛的额角,模了老半天才模到闹钟,按去那午夜尖呜。
她一身湿透,头晕目眩,半闭着眼模到浴室,月兑了衣服,打开莲蓬头,让冷水恢复神智。想起了半夜醒来的目的,她旋上开关,揉揉惺松的眼皮,换上干净的衣物,以脚尖点地行走。
她轻巧地穿过客厅,爬上楼梯,壁灯微弱,她捺住对黑暗及空间角落的恐惧,加快步履,停在他门前。
门缝泄露出的灯光晕淡,是夜灯的柔光,他睡了。
如她所料,门没锁,她轻轻一旋便可推开。
站定后,她深吸一大口气,再慢慢吐气,一步步迈近那张大床。他面侧向床畔,一只手臂当枕压在脸下,衣着没有更多,没有更少,眼睫紧合,呼吸均匀而无声。一趋近他,热气喷在她脸庞,她屏住呼吸,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却懊恼地发现他的睡姿无法让她掀动衣角。
她咬着牙,思忖各种可能性。他却像听到她的祈祷般,突然转个四十五度身,朝上仰躺,一手滑落腰侧,一手仍垫在脑后。
她松口气,尽力睁大眼,聚精会神,两指捻住他衣摆,一寸寸往上掀翻,他平坦的月复肌也一寸寸袒露。她手不由自主轻抖,衣摆边缘线接近胸肌了,尚未有疤痕迹象。灯光虽弱,仍不难辨视出一片光滑紧实的肌肤上,一点突兀的棱线都找不着。
她大着胆子,手指继续往上挪动,上半部胸膛快要全然敞露,两秒内,他身侧那只左手臂,却突然有了自主意识,攫住她手腕。她赫然抽口气,寒毛直竖,心脏就要冲出喉咙,“呃”一声,她便往他身上栽倒,与那坚硬的骨架撞个结实。她哎痛出声,瞬间被返转压在他身下,肺里的空气快被挤爆,上方一双荧荧黑眸近距离俯视自己。
她吓得魂魄俱散,喉头梗住,好半晌才失声道:“你……还没睡?”
“你的闹钟可以吵醒整栋楼的人。”
她努力咧嘴挤出笑,却只想哭,她张嘴喘着气,像只离水的鱼,“对……对不起,我马……马上走……”
意识到自己的重量产生了压迫感,他拉开身体距离,顺手把她扶直坐好。“你一整晚盯着我的胸部瞧,如果不是对你有相当的了解,我还以为你饥渴到想把我生吞活剥了呢!”
她用力咳了几声,暗惊在他面前自己的力道跟蚂蚁撼树差不多。“真难得,你也会说笑。”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明早我有一场重要的会要开,没时间好好问你,没想到你锲而不舍,追上床来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别告诉我因为你迷恋我的身体,不惜半夜偷袭我。”他双掌搓搓面庞,想除去睡意。
“我只想看一眼,没别的意思。”她极小声的说着,内心里在捶胸顿足。
“唔?”他移开双掌,不相信她真会如此解释。“看什么?”
她暗叹,垂下肩,抱着膝,认命地招供,“那道疤啊!”
她搭着眼皮,没看他的反应。他毫无动静,只是重重吐了口气,不发一言。
她再次暗自哀叹,等着他一顿数落。久未闻其声,她抬眉看他,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不惊也不怒,似乎对一切了然于胸。
她昂首端坐,两人静静对视,在柔光里,额前都有汗意。仲夏夜的气温逼人,她却不觉得热了,聚焦在他会说话的黑瞳里,令她紧张得冒冷汗。片刻,他终于启了口,是温温淡淡的,没有责难的口气,“你想不开冷气,等我热得自动月兑给你看?”
她不敢回话,怕说错一个字。
“你对我有要求,不应该怕说出口,你一向很坦白的。”
她懊悔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李杰生他……”她想一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他微沉吟,不加追问,两手抓起衣摆,俐落地月兑除了短衫,宽阔的胸膛在薄汗的覆盖下闪着莹泽。她大为惊异,目光立即被吸引,一道微突的、不超过五公分的短疤,躺在左胸上方,不丑陋碍眼,却无法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