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沉得住气,那小子可真豁出去了,连家也不回了。我还以为他喜欢上你了,应该是更名正言顺的要求你替盛家传宗接代,好解决盛家的麻烦,没想到他只顾着他自己!你该检讨你自己,和男人朝夕相处,还得不到男人的心,和你母亲比起来,你实在是差太多了!”老人不带情绪的说完,她却如坠入五里雾中,完全不明白老人在暗示什么,尤其是这又和她母亲扯上什么关系了?
“盛家的麻烦,姨婆不是帮上忙了?姨婆应该知道,他原本喜欢的就不是我,不回家也没什么稀奇的,何况强求的婚姻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的。”她绷着脸道。
“哼,你对我说话也敢夹枪带棒了,丫头,还早呢!”老人尖声笑起来,瘦小的身躯微抖动着。“盛家再捅出的这个楼子,我不会再填下去了,你们不想让我称心如意,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士暐他爸就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点头的。你就等着让那对只想着盛氏企业的老夫妻把你赶出去吧!”
她陡地抬头,百思不得其解。“姨婆,盛家——出了什么事?”
老人眯起眼,审视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盛氏都让人给掏空了,布网的还是士暐的表伯呢!挤不出二十亿,他没法跟股东交待,盛氏就等着垮了。士暐他爷爷白手起家打下的基业,不出三代就毁在他爸手里,所以你公婆最近也烦得焦头烂额,大概也求不动儿子,只好到处向银行调头寸。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很难的,谁会出面援救不到一年就出了两次问题的公司?”
她的表情一定很精采,因为老人满意的笑了。
她不在意老人的讪笑,只是不明白盛士暐为何连提都没提这件事,他到底在想什么?
“姨婆!”她两手撑住桌面站起来,嗓子变得沙哑。“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土晖的女乃女乃是您的亲姊妹,您忍心看她的子孙没有好收场?”
“儿孙自有儿孙福,人都不在了还管这么多作啥!”老人笑得更畅快,和她的惊骇成了反比。“替那臭小子担心了?他从前整得你还不够,何必挂这个心呢?”
她突然明白了,老人真正的目的还没达到,只要她不够痛苦,老人就不会停止耍胁。“姨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伸出援手?”她直截了当地问。
“我要你做的,不过就是那一项,只要你怀上了盛家的后代,我的财产都会过给那个孩子。可惜你们算盘打太精了,等不到我死,盛家就要垮了。现在,士暐也搬出去了,小俩口出了问题要怀上孩子也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就省省吧!”
她的确不能理解老人处心积虑为难她的症结在哪里,可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她不能看着盛氏垮,反正她也倒霉得差不多了,再多一项也无所谓了。虽然她的私人坚持很重要,但重要不过一卡车的人前途毁于一旦,这个要求,比真枪实弹的阵前杀敌好太多了,她不过是要脸皮再厚一点、自尊再低一些,有什么太难的呢?她何必介意自己的人生老是身不由己?
她缓缓走到老人身边,屈膝跪下,握住扶手上枯瘦的利爪,仰头看着老人。
“姨婆,我求您,再帮盛氏一次,您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做到!我发誓,我一定尽力去做,只请求您帮盛氏度过这次的难关,我不会欺骗您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已语带哽咽,但老人眼中的坚硬并没有融化。
“丫头,你能骗得了谁?你的眼睛不会撒谎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人轻抚着她的头发。
“我求您!”她抓紧单薄的唯一机会。老人被她的掌劲弄痛了,皱起眉心。
“小姐,你这样老太太会不舒服的!”张嫂出言喝止。
她慌忙松了手,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去吧,我累了!盛氏还能撑上一阵子,你该怎么做就去做吧,来不及的话,也是盛家的命。”
她抹去不知不觉中爬满脸庞的泪水,抬起头,对老人鞠个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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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市区绕了一个钟头,直到华灯初上、夜色渐浓,她才收起散乱的神思,对开车的刘得化道:“到盛先生的住处去。”
刘得化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她。“太太,盛先生的公寓最近在装修,他不住那里,你真的要去吗?那里乱糟糟的,不好吧!”
她楞住,尴尬的笑了。“我差点忘了,那——”
那么能去哪里?他不再接她的电话,他的行踪连司机都比她清楚,但她还是得试试,总好过就此放弃。
“小刘,先生在哪里,就带我到哪里。”
“呃?”他抓耳挠腮,为难不已。“太太,这样不大好,先生会生气的。”
看来他是知情的。她拍拍他的肩,“不要紧,他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有话要和他说,说完马上就走。”
这就是老人要她面对的难堪吧?她现在都得一一领受,不能埋怨。
车子绕过仁爱路圆环,转进一条幽巷,在一楝十五层电梯大楼前停住。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练习着各种说辞,紧张的站在管理员面前,说出刘得化告诉她的号码及楼层。
“告诉陆小姐,我是李宛霏,麻烦她开个门。”她有礼的要求。
她知道陆影娟会见她的,在多数人面前,陆影娟是个强者。
如预料的,管理员示意她上楼,她谢过后,踏进电梯,手心渐渐冒汗。
走出电梯,左手边就是她要找的门牌号码,门已半开,她还是礼貌的按下门钤,等待她想见的人出现。
几秒后,陆影娟推开大门,仰高下巴看着她。“客气什么,进来吧!”
她踏进客厅,随意地扫了一眼极为精致的后现代风格布置,鼓起勇气开口,“盛士暐,是不是在这里?”
陆影娟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地道:“你认为,你具备了找上门来的资格了吗?”
她顿住,她不是不羡慕,眼前的女人永远是骄傲的,她甚至只穿了件布料稀少的睡衣,也能理直气壮地面对她。如果盛士暐可以选择,又河必挑上普普通通的她?
“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事找他谈,没有别的意思。”她低下姿态,镇定地保持微笑。“我很快就走,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
陆影娟不解地望着毫无骄气的李宛霏,盛士暐到底对她那点动了情?一张稍嫌稚女敕的女圭女圭脸,完全不具任何风情;总是对情敌充满了抱歉,想要的东西从不敢大声说要,看似倔强,却抵不过盛士暐的胡搅蛮缠,轻易地吃了多年的亏,对这样的女人,她连苛刻的语言也说不出口,因为李宛霏从不想和她竞争。
“李宛霏,世事改变了吗?”
女圭女圭脸立即变了色,告诉了陆影娟答案。
“你在这等一会,他换件衣服就来。”
她不敢再看陆影娟一眼,背对着客厅,握住发冷的指尖,呼吸急促起来。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回过头,和他面对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我找不到你——”她急着解释。
“没关系,是我不对。”他制止了她。“我该接你电话的。”
他并没有消瘦,但神情全然变了,变得让她更难臆测他的心思,所以她有些仓皇失措。
“盛氏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低声道。
他不接腔,眉心揪紧,突然一把捉住她,将她拉到门外,推开安全门,两人置身在楼梯间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