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避孕吧?”
这生猛的一问,让她倏地呆怔,她前面没有镜子,但可以想象表情必然不够高明,因为老人的眼眸瞬间暗下,神情转冷。
“盛家人了不旺,希望能多子多孙,你们可别自作主张避孕;且有了孩子,要巩固你的地位易如反掌,士暐要造反也不容易,你别笨得听他的话,懂吧?”
要和盛士暐有孩子?那她宁愿了结掉自己,也不愿和他有一丝牵连。
老人过时且不合理的观念让她手脚发毛,她忘了今年自己的生肖有没有冲太岁,可日子怎么愈来愈难过了。
“我知道了,姨婆。”她应和着,将便当装好,放进手提袋里。
“可别应付我这老太婆!我人老心不老,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我的遗产,有一半是要留给孩子的,可我归天之前,你若不怀上孩子,我就捐给慈善机构,到时你公婆怎么想我可管不着。”枯瘦的手一招,张嫂便推动轮椅,将老人送出偌大的厨房。
她机械化的背起手提袋,感到寸步难行,老人的话若让盛家两老知道了,她恐怕就得“卖身”了,那她李宛霏还有出头夭吗?
这可万万不行!她得和盛士暐商量好,想个好招对付难缠的老太婆。
她快步走出厨房,冷不防地在门角边撞上来人。
“小心走好。”一双白皙软绵的手抓住她,她定了定神,瞧清楚是盛母。
“妈。”她抱歉的笑笑,原想尽快走人,但若有所思的盛母紧抓她不放。
“妈,我要出门了。”她提醒盛母。
结婚以来,因为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场交易,她一直和公婆维持着表面的有礼互动;加上盛氏企业的问题正在解决当中,盛家二老在家的时间不算多,彼此谈不上熟悉,她在二老的心目中,大概和客厅角落的小小迸董青花瓷瓶差不多——不起眼,很贵,放着美化不了环境,扔了却也不行,像现在这般亲近的接触还是头一遭。
“嘎?你要出门了?”盛母回了神,赶紧热切地笑道。“最近辛苦你了,每天送便当给那孩子,他有你这个老婆真是幸运。”
她闻言额角暗自斜过三条黑线……老太婆并不在这儿啊,盛母的场面话是说给谁听的?
“那我走了,妈,再见。”她满月复狐疑地挥手道别。
“再见。叫小刘别开太快啊!”
“知道了。”她点点头。
在盛母莫名的热烈注视中,她走向停在庭院车道上的房车,停步,猛一回首,盛母还在对她挥手,她浑身一凛,赶紧打开车门坐进后座。
这一家子真是匪夷所思,她到底何时才能彻底和他们划清界线?
第四章
她下了车,对前座的刘得化叮咛道:“你去晃晃吧!我下午还有约,别等我了,要回家我会再Call你。”
她转身走进这楝刚落成不久的住宅大楼,向警卫询问清楚欲寻觅的楼层方向,交换证件后,上了电梯。
电梯门在十楼开启,长廊左侧敲敲打打的锯木声及电钻声清楚的传进耳膜,簇新的木材味及粘着剂的强烈味道漫布在空气中。
她捏着鼻子,循声走向门户洞开正在大肆装修中的单位,在门边探头探脑。
堡地一片凌乱,工具及建材堆满各角落,四、五个工人穿梭在偌大的内厅,其中一名大汉抬着门板迎面走来,见到她不免一怔,随即露出好奇的笑容,“小姐,找哪位?这楝楼还没人住呢,你是屋主吗?”
“不是,我是来找盛先生的。”她有礼的说明来意。“他在这不是吗?”
“你找老板?他和设计师在走道最里面那一间。”大汉沾满油漆的手往后一指,歪着头打量着在工地中显得突兀的她。
她道了声谢,小心避开满地障碍物,朝目标走近。
这间屋子的装潢几乎已完成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的粉屑使她呼吸不顺畅,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口,男人的交谈声隐约在施工噪音中浮现。
两个男人背对着她,对着窗台的高低位署评论着,盛士暐双臂盘胸,摇头道:“这个高度不对,再把墙打低一点,这样躺在床上才能完全看到对面山头的景观,这是屋主的要求不是吗?别管原先的预算,屋主不会在乎的。”
接着他抬起头,指了一下正在施工的天花板,对设计师道:“交待工人收边得收仔细,接缝绝对不能粗糙。”
有力而内敛的语调使她微讶,她轻巧地接近他,微倾着头,见到了他三分之一的侧脸,在明亮的日光中凝神思索着,表情透着陌生的严谨。
她一时不敢贸然靠近,两手紧捏着提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盛士暐看着设计师手中的设计图,边对照着实地尺寸,边用两手比画着,“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延伸规画出阅读区……”他顺势四十五度回旋,和身后的她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他微怔,注视了她几秒钟,嘴角才一勾动,她印象中的盛士暐就从那乍现的笑容中返回,另一面的他已然消失。
他注意到了,她今天特意装扮过,卷发梳成公主头,女敕黄色的束腰小洋装衬得薄施脂粉的面庞泛着光泽,令观者神清气爽。
“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表情转换极快,声调又充满着调侃。“中午没见到我是不是不习惯?”
意外地,她并没有反唇相稽,只伸手将提袋内的便当盒取出,递给他,“快吃吧!我今天中午有事,不能在公司等你太久,你的助理说你在客户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
“到楼下会议室吧!这里很乱上他朝设计师点个头,拥着她走出工地。
“我今天不能陪你吃,你自己去吧!”在电梯里,她再次递给他便当盒。
他两手插在口袋,无意伸手接过。“不差那几分钟吧?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他眨眨眼。
她无暇细究他语气的真假,看看表道:“我真的快迟到了!”
电梯门一开,他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向大厅尚未启用的会议室。
“盛士暐,我是认真的——”她两脚煞车,不肯再前进,两人就这么拉锯着。
他好奇地审视她,松了手。“有约会?”
“……”她没有回答。
“和谁?”
她楞了一会,两颊竟缓缓透出一抹红晕。他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间即逝的光采,微现羞赧的她比真实年龄更显稚女敕。
“你说过我们不干涉对方私生活的。”她垂下眼,回避着他的眼神。
“我不是要干涉你,霏霏。”他温柔的拍拍她的粉颊——他早该猜到的,她怎会为他装扮自己!“我是担心你一时忘情,在公共场合情不自禁做出了盛太太不该有的行为,让辈短流长传到皇太后耳里,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只是你。”
她抬头——果然!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有机会就是禁不住想损损她。
她眼中的喜气消失,嫌恶地挥掉他的手,正色道:“你当我是你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一把将便当盒塞到他手上,“不吃拉倒!”
他眯着眼,盯着她的翩然背影,直到黄色衣摆消失在转角,他才从口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刘得化,太太走到大门口了,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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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托着腮,把玩着手中的名片,食指在上头的姓名上按压着,嘴里不断默念着;接着视线调到一旁的电话机上,她模索着话筒,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又放回原位……三十分钟了,她知道,再重复这些动作下去,她就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