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容添了几许苍白和疲累,是察觉到他消失了才醒来的吧?她开始在依恋他了吗?
“你还在和美国的研究室联络?”她温柔的问。
“嗯,偶尔还是要迁就他们的上班时间。”他将脸埋进她的胸脯,让她的体味沁入心肺。
“我帮你。”她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下凉凉的吻,接著蹲,将列印文件拿起,整理好,坐在他身旁一一过目。
她宁谧的五官似乎有圈莹白的光晕,和从前在办公室的战战兢兢、戒慎恐惧有些差异。她盔甲尽卸,不再武装后,整个人浸浴在淡色柔光里,他希望他带给她的就是这种永恒坚定的力量,也希望从此得以牢牢的掌握住她。
“你们开始在做奈米晶片嵌入的实验了?”她替他收发过几次电子邮件和传真,对一些陌生字眼也略有概念了。
“才刚找到志愿者。”
“多有趣的事!难怪你舍不得放弃,那是多么神秘的领域,可惜我的认识太粗浅,否则能和你深入探索,也是美事。”她偏过头对他扬唇,妩媚立生。
“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去探索,璟衣。”她的蕙质兰心令他会心一笑。
她焦距定在手掌捧著的文件上,心是跳跃的,视线却是水蒙蒙的,她听到的是他再三的承诺,且坚定不移。她知道他确确实实的将她视若一块瑰宝,用他自认的代价去拥有,而在他的手心里,她能不发光吗?
她颤巍巍的喘了口气,舞动的字母已无法拼凑成意义。
“你再看下去,这张纸就要报废了。”他手指承接住她眼角的泪滴,一手拿开已濡湿一片的文件。
他执起那小巧的下巴,在满脸泪痕中,她扬起一朵美好的微笑,不再凄惶,然后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肩窝里。
“言若涛,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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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涛持续著一贯的上班风格,依旧迟到、早退,重要的各项会议虽未缺席,但发言却都由底下的协理代打,志不在此四个字摆明了写在脸上。
但他仍有某部份改变了,眼神变得温和沉静,不耐也鲜少出现在眉心,多数是轻松偷快的,但也会偶尔失神、偶尔无端失笑,让唐欣不时看傻了眼。没有人知道他的改变到底源自何处,因为连绋闻也逐渐淡出他的生活圈了,没有了女主角,能提供分析探查的粉色事件消失,永亿大楼的女性职员似乎工作也没这么起劲了。
唐欣灵活的脑袋转了又转,嗅觉敏锐的她,很快便将令她仰慕的上司和那个始终食言没再和她联络的苏璟衣连在一起,她曾试著在同时段打电话到言若涛家中,但却没再听过苏璟衣的声音了。
直到七夕前一天,她接到花店老板娘打来询问是否要代送花卉的电话时,不禁怀疑言若涛要过的是愚人节而不是情人节。
他几天前订了一盆“猪笼草”,一个依稀在年少求学时代听闻过的植物名,和浪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怀著满月复疑云拨通言若涛的手机,镇定若常的问道:“副总,您要订的确定是一盆——植物,不是花?”
“是,订不到了吗?”
“不,花店的人想问您需不需要帮您代送?还有需要附张卡片吗?”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知道他要愚弄的对象是谁了。
“唔——也好,卡片我已写好放在纸镇下了,你帮我送到花店去,我明天的确没时间亲自送过去,还有,唐欣,请勿张扬。”
“当然,副总。”
他告知送达地址后便匆匆收了线。
她迫不及待地奔进言若涛的办公室,拿起那张未封缄的白色素雅的信封,转过正面一看,“苏璟衣”三个字登时映入眼帘,她张大了嘴,四面探看了一回,俐落的抽出里头的卡片,那简短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瞬间臊红了她的粉颊——湮没在你身体里的,还有我的心。
她当初怎么会小看苏璟衣呢?那一迳要将自己隐没在人群里的小女人,如何能让言若涛道出如此果裎露骨的情话呢?能得到这样的卡片,就算收到的是一盆仙人拿也无所谓了吧!
他默默地进行他的爱恋,沉笃地收握在心里,他盘算著,也许再过一阵子,该让她见见他父亲了,他要应允她一个明确的未来蓝图,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七夕过后一个星期,这一天,天空灰蒙蒙、将雨未雨的,是午后雷阵雨的前兆,他没因天色改变而闷躁,只专注地在审阅香港传回的分行异常报告。突然,唐欣娇甜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达了一个预料外的讯息。
“副总,有位苏先生想见您,他不在预定行程内,也不说来历,请问是否——”
“哪位苏先生?”他眸光黯下,答案已浮现脑海。
“他说您必定知道他是谁,也一定会见他,要不要替您回绝——”
“不必!请他进来。”
懊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他的一亿元效果奇佳,让来人光明正大的现身了!
然而,苏新真的令他震惊不已,那顽长瘦削的身形踏入国际部的第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镁光灯般追随著那仿佛才下戏的男主角,两人一照面,他马上顿悟——苏璟衣一开始能视他为绝缘体是其来有自,那张洁净中性的脸庞,精致得无懈可击,柔软的黑发随性地垂在肩上,白色紧身衬衫敞开衣领,有四颗钮扣未扣,坚实的胸肌若隐若现,黑色皮裤下是比例匀称的长腿,即使不著那套衣裳,脸部也在发亮,原来美男子对苏璟衣而言,早已印版在潜意识中,还有谁能比苏新艳色一分呢?
但是,他真的是苏新吗?就算他是苏新,苏璟衣真的是他的女儿吗?仔细看,苏璟衣轮廓仿似他,但五官却未尽得真传,神韵虽有几分类似,但苏新眉眼透著阴鹜和风霜,还有一闪而逝的狡狯,他真的是个父亲吗?
“苏先生,请坐。”他离开座位,走到牛皮沙发旁,与苏新面对面分坐两处。
“唐欣,上茶!”他扬高下巴,示意那目露恍惚的美女敛起神驰状态。
“唐欣——”再次呼唤终于让她魂归来兮,热潮袭腮,难得慌乱的退出门外。(谢谢支持*凤*鸣*轩*)
苏新撇唇哼笑,习以为常的注目不会妨碍他的自在。他斜侧著上身,一手搭在椅背、一腿跨在扶手,漫不经心的摇晃著,长指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极为慵懒地吸了一口,再迷离地喷出烟圈,美得过份的双眼随意地在言若涛面貌上巡绕著。
苏新的睫毛应该可以停上一只蜻蜓吧?
言若涛微恼地抹了把脸,他瞧苏璟衣都还未如此失态过!
“苏先生真的是璟衣的父亲?”他忍不住开口问了。
苏新仰起下巴笑了,亮灿灿的一口白牙让那张脸形成一幅难以言喻的风景,送茶进来的唐欣痴望著,檀口半张,情难自禁。
“唐欣,唐欣——”言若涛没好气地三度唤醒她,她才技巧地以蜗牛般的速度退出办公室。
“我十八岁那年有了璟衣这个孩子,今年四十三了。”他又喷了口烟。
当年如此年轻的父亲,即使不涉入江湖,也很难尽责吧?
“言先生很爱璟衣吧?”苏新开门见山的说,表层的笑意里有著难以模清的心绪。“我听说你替她做了不少事!”
“是,我想看她快乐,也不想让她不断地逃,更不想她这一生不敢再爱任何人。”他坦言不讳。他与苏新似乎无任何客套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