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心--”他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公司的决策一向是阙先生说了算,我们即使能提供意见也不能左右事情的走向,妳还年轻,不晓得--”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她立即打断父亲,一脸倔强且得意的笑。
“妳做了什么?”谢进心生警惕,“妳能阻上浮逗一次,往后类似的事件妳又能做得了什么?别闹了!我心脏不好,罢手吧!”
她咬着唇,静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你说的没错,阻止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他一定习惯了这种勾当,所谓无商不奸,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谢进拍拍她的肩。“妳想通了就好。”
谢铭心一骨碌跳下床,睡意全失,她面向父亲,弯起酷似母亲的薄唇道:“爸!你别担心,我会找时间向阙弦乔道歉,不会让你没面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熠熠生光的慧黠眸子,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四章
谢铭心第一次觉得被具有穿透力的眼神扫描过的肌肤竟然会起鸡皮疙瘩,比十二月的冷风更显威力,她不由自主的并拢膝盖,抓紧腿上的皮包,费劲地扯动脸部肌肉线条让甜美的笑较具说服力。
阙弦乔仰起食指支撑的下颚,足足凝视了她有一分钟之久,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令她心头打了个结。她开始怀疑自己送上门来是自找麻烦,这个人能撑起这么大的集团恐怕不是好惹的,她是在老虎嘴上捋胡须吗?
“呃--我知道我得罪了你的客人,所以如果你要我离职,我马上就走,不会有第二句话。”她暗暗咒骂自己没种,但想到不必再和这个眼神会杀人的顶头上司交手,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说话,一径的看着她。
她直起脚底开始发麻的双腿,咧嘴尴尬的笑道:“那就这样,我走了。”
不等他反应,她回身迅速的朝门口走去,幸好今天穿平底鞋,否则双脚铁定会打结跌个永难忘怀的跤。
“站住!”他平板的语调像飞刀穿过偌大的办公室,刺中她移动中的脚步,教她眉头打结,艰难的转过身,再度挤出示好的笑容。
“妳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搭在扶手上,一身剪裁合宜又时髦的西装掩不住那股盛气凌人的气息。
如果四周不是现代化十足的装潢摆设,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盗贼横行的山寨了?她可没卖身给他,为什么不能走?
“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她鼓起勇气看着他。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我很好奇,妳是真觉得做错了才向我道歉,还是妳父亲逼妳做这个动作?”他半瞇起眼打量她。
“和我父亲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只是想,毕竟是你给我这个机会的,我不应该有太多个人意见。”她愈说头愈低、声量愈小,暗自用指甲摁了一下手心。
“是吗?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即使不疾言厉色,那不疾不徐的语气仍使她浑身不自在,难道是她作贼心虚?
“谢铭心,妳当真是谢进的女儿?”这是什么问题?
“如果他当年没在医院抱错的话,应该是吧。”她耸耸肩。
他闻言微愕,随即闭上眼,紧抿着宽薄的唇,像在隐忍什么。
这样也能触犯他?黄秘书是怎么和他共事的?
门上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他睁开眼,微掀唇。“进来。”
小伍推门进来。“阙先生。”他恭敬的点头,接着偏过头从头至脚将她巡视了一逼,带着疑惑又奇异的目光。
“妳先到旁边等一会儿。”阙弦乔指指沙发。
她顺从的走过去坐下,瞥见小伍快步趋近阙弦乔,附耳报告她听不得的事。说了约五分钟左右,其间小伍还远远瞄了她两次,阙弦乔简短的问了几句话,脸色愈来愈沉,结束对话时,拇指和食指揉了揉打结的眉心,思索良久。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会处理,没事别让人进来。”他抬起头。
小伍应了声,动作迅速的带上门离去。
阙弦乔站起身,推开椅子,慢慢踱步过来,双臂抱胸,直接在她身旁坐下,壮实的身材让沙发椅顿时下陷,令她倾靠了过去。
位子这么多,他有必要和她挤同一张双人座椅吗?有毛病啊!
“谢铭心,妳是不是认为,我和妳一样天真,看不出来妳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看向前方,语气平直依旧。
劈头这么一问让她立时发怔。“天真?你这么老谋深算怎么会天真?”
阙弦乔从鼻孔哼出一声长气,面向疑惑的她。“妳想继续留下?”
她看着他那张说不出哪儿不对劲的脸,迟疑道:“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她应该留下吗?她不确定情势会如她想象中的发展。
他突然展颜一笑,那难得的笑容在洁白的牙齿映衬下竟有些炫目。
“好!那就如妳所愿,妳留下吧!不单这一年,往后余生,妳都得留下,直到妳将债还清为止。”
“债?对不起,我不睹也不预借现金,何时需向你借过钱了?”她一头雾水,这人说话愈发像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头子了。
“谢铭心,真看不出来妳胆子超乎我想象的大,妳父亲是怎么养大妳的?”他猛然伸手捏紧她的下巴,加重指头力道,“妳打了个电话给抗争团体的总召,我的几亿利润就不翼而飞了。现在他们指名道姓说某人官商勾结,还声称握有证据,邢议员吓得停止了动作,妳说,我的案子还通得过吗?”
她背脊冒出了冷汗、下巴在发痛,他靠得太近了,以致他的气息笼罩在她的鼻尖,那发狠的眼神令涉世未深的她开始颤抖,她困难的吞咽一下口水,勉强镇定道:“你……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搞不好……恨你的人一箩筐,谁知道是谁啊?”
“我说过,别把我看得像妳一样天真,否则,妳一定会后悔的!”
他在恐吓她!扁天化日之下,他以为他可以漠视法律,想要她怎样就怎样?她可是正正当当的良民,凭什么任他出言恫吓?
“是!就是我!”她奋力挥掉他的手指,“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坐视你们自私自利、罔顾人命,你别以为每个人都会买你的帐,我不怕你,我一定要揭发你!”她愈说愈激动,和他也愈靠近,几乎要碰到他的唇。
“那么妳回来做什么?”他半垂眸凝视她的唇,露出近乎邪诡的笑,“想搜集证据?”他宽阔的胸压上她了,她毛孔竖起,睁大了眼。
“你……离我远点,说话不必靠这么近。”她举臂一推,他文风不动,掌下的胸膛硬实如墙,“你想吓我?没那么容易!”她还在嘴硬,眼眶已有水光闪动。
他大手一抄,捧起了她的头颅,抚着她的面颊道:“对!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想象中的谢铭心。”她动弹不得,一时语塞,却仍硬气的不让眼中的水雾淌下,她不想让他得意。
四目对视了一会,他眼里有种发现新事物的异光,他撇唇一笑,陡然放开她,离开沙发回到座位后,按了一下对讲机。“黄秘书,进来。”
她整整略微凌乱的衣襟,抚平失序的心跳,思忖下一步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黄秘书旋即进来,浓浓的香水味霎时盈满空气中,她不以为然的看了谢铭心一眼,然后站在阙弦乔前方静待指示。
“明天开始,谢铭心就是我的特别助理,她的办公桌就移到我右前方,她的工作内容也由我决定,妳去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