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姿华?”
“很久没她的消息,大概很忙吧!”杨桂妃的眼睛有点迷蒙。“你们不是住棒壁楼而已?你知道她过得好吗?”
辟舒晴犹豫了一下。“其实,自从她知道我跟可风订婚之后,我们几乎没有来往。不过,我想她过得很如意吧!有一日在中庭相遇,她还向我炫耀她极可能嫁入豪门。”
“她怎么都没说呢?”杨桂妃叹了口气。“姿华也是死心眼!她与可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这根本不算恋情,怎么就这样翻脸不来往呢?舒晴,你看她是不是赌气才决定嫁给有钱的糟老头子?”
辟舒晴为之失笑。“阿姨,光靠赌气是嫁不进豪门的,而且,对方是大老板的儿子,是名门贵公子,才不是糟老头。”
“她怎会认识那种人?”
“这就是在大公司上班的好处,她的上司正好是大老板的二公子。”
“真浪漫。”
“可不是,我亲眼看见她身著华贵的小礼服,准备去参加宴会,说有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既然如此,她更应该大方的与你们好好相处才对。”
“不知道,我从来也不了解她。”官舒晴摇摇头,叹道:“上回听了姿华的一番告白,我才明白她原来一直在讨厌我、嫉妒我,只因为我妈愿意为了救我而牺牲性命,姿华的爸妈明明活著却抛弃了她。我真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有神经病啊?难道她情愿自己的父母死掉?”杨桂妃的声音中并无斥责,只有悲伤。她的前夫因为和她吵了一架,开快车出门而意外身亡,使她一直活在公婆无声谴责的阴影下,自身的内疚感也几乎压倒了她,直到她走出夏家再婚,直到她想通了以她前夫莽撞冲动的个性迟早会出事,她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她依然希望自己没有和他吵那一架,她的心里会好过得多。也因此,她很能体谅继女的心情。
“姿华不会了解,我也不想让她了解,有人为我而死,对我是一种残酷的心理压力,而不是值得夸耀的幸福。”
“我懂。”杨桂妃缓缓吁了口气。
“阿姨,我晓得我对你也很残忍,明明是你照顾我长大,比我亲妈照顾我还多,我却一直没叫你一声『妈』。”有了共同的心情,官舒晴突然感觉和继母好亲近。
“哎哟!你今天怎么说起大人话来著?”杨桂妃反倒显得有些羞赧。
“我是说真的。”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会跟你小孩子计较吗?美国人还直呼父母的名字呢!反正等你和可风结了婚,你不叫我『妈』都不行。”
这下子,换官舒晴害羞的垂下眼睛。
杨桂妃倾身向前,用一种神秘的口吻轻声道:“舒晴,我偷偷问你,可风有没有占你的便宜?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早一点生小孩,我跟你爸都不会大惊小敝,我们可是很开通的。”
“阿姨!”官舒晴感到十分困窘。
“有没有?你不用明确回答,我只是表明一下我们做父母的立场。”
“你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呢?”
“我就是相信他一定会对你负起责任,所以才表明了不在乎早日升格做祖母。”杨桂妃的声音是那么亲切,嘴角的笑意漫上了眼睛。“看你的表情,你们肯定还没有真正的『同居』。可怜的可风,他一定爱惨你了。”
想到左杏苓,官舒晴不高兴地低语,“他说爱我也没多久,怎么就爱惨了呢?”她心想,搞不好只爱一点点,所以,才容易被勾引。
“胡说,他很早以前就爱你了,否则,如何肯供应你读贵族女校?”
“你说什么?”官舒晴的声音显得紧张。“我读T女高中不是我爸安排的吗?怎么跟可风有关系?”
“现在你长大了,心智也比较成熟,我想告诉你真相也没关系。原本可风交代过不要对你说,但我不希望你误会可风不够爱你。”杨桂妃稍停了一下,又说:“当可风建议茂园让你去读贵族女校,并言明他愿意负担所有的费用,那时候,我就明白可风对你不只是单纯的喜欢,也不止於兄妹之情,因为他对姿华从来不曾费心。”
辟舒晴的心跳速度加快,但她竭力保持镇静。
“可是,这没道理啊!我不一定要读那么贵的学校。”天哪!三年学、杂费加上住宿费,对穷人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私下问过可风,他说T女高中的环境你一定会喜欢,而且可以住校,他认为你离家几年也好,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住在一起,你会比较快乐,说不定会就此减轻你妈和大哥意外死亡所带给你的伤痛。”杨桂妃说这些话时,眼睛闪动著温暖的光芒。
辟舒晴心里开始燃起一簇奇异的火焰。“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我一定会阻止他这么做的。”她从来不要别人为她牺牲。
“千万别这样,你不应该辜负他的善意,他是真心为你设想。”杨桂妃慈蔼地对她笑笑。“我希望你明白,今天如果你不爱可风,我永远不会对你提起这件事,可风也不会,只当作是哥哥代妹妹付学费罢了!”
“我一直以为是爸爸……”
“别傻了!以你爸的个性,如果他有能力让你读贵族女校,他也会供应姿华去读同样的学校,因为他很怕别人说闲话,问题是他负担不起。”
可惜姿华不领情!辟舒晴只犹豫了一秒,便决定不说出官姿华并不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反正,迟早他们会发现官姿华现实薄情的一面。
“阿姨,我真的好吃惊,我作梦也想不到可风会这么做。”官舒晴喃喃说著,像是在梦呓。
“我希望你不至於感到困惑或受伤害,诚如我刚才所言,如果你不爱可风,没有人会对你提起这件事。我之所以告诉你,是以一个母亲的立场替我儿子说话,他很早以前就开始爱你了。”
“我……并没有怀疑他的爱。”
只是,她以前是非常别扭的青涩少女,一点都不可爱,可风怎么可能对她另眼相看、情有独锺呢?更要教人怀疑他的审美眼光。
不了解内情的人只怕是杨桂妃吧!算一算时间,官舒晴读高中时,他正好大学毕业,恰恰是从左杏苓的温柔乡里月兑身前往异国游学之时,只怕还谈不上爱不爱她吧!若说有情,也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温情,只是,这份感情何时变了质,她就不得而知了。
辟舒晴深深地叹了口气。何必追根究柢呢?只要夏可风真心爱她就够了。她才不要像一般傻女孩一样,老是追问情人:“你爱不爱我?你爱我到底有多深?”换了男人时时这般追问,女人烦不烦?
碧然“我爱你”应该常常宣之於口,却该由对方发自内心、很自然的说出来,而不是被“逼问”出口的。
当夕阳西下,她在卧房里临窗眺望,微风徐徐拂面,心中一股抒情遐想浮现。
她想很多,从第一次见到夏可风开始想起,她八岁,他十五岁,能交谈的话题非常有限,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看、很神气的大哥哥,是继母的儿子,平常不住在这边,只有放假日能过来一下。
至於大哥哥对她的第一印象好不好呢?她从来也没问过。
她记得可风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那时他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对一个老是关在房里自己玩的小女孩,想关心也无从关心起吧!
姿华可比她热情多了,和可风年纪也相当,有几次两人骑脚踏车出去游玩,都被躲在窗口的她看见了,还被眼尖的可风捉到她在偷看,不过他没笑她!只问她:“你要不要一起去?”她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可风模模她的头,笑斥:“小闷葫芦!”猛地抱起她的小身子坐在脚踏车后座,由他载著去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