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笑叹:“没想到那个冷血汉居然是个痴情种!”他又回想初见朱丽儿的那一幕,那么文静雅致,飘然若仙,仿若一弯春溪,不艳却醉人。
雪肤花貌的朱丽儿,是一如羊脂白玉,有教男人痴情的本钱。
“重德,”耀眼亮丽的江梦美柔声道:“我妈请你明天过去吃中饭,我爸难得休假,你们可以见见面,聊一聊。”
“很遗憾,”重德彬彬有礼的说:“明天要为『狂爱三人组』开庆功宴,他们的新专辑销售破三白金。”
梦美小心冀翼的说:“你是老板,不去不行吗?”其实是等他开口邀请她共赴庆功宴,趁机向外界公开两人的关系,若能上报就更完美了。
重德自然查觉到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故作不识,话锋一转扯上别的。
开玩笑!他辜重德到目别为止,还没遇见让他渴望拜访“女方父母”的异性呢!他对结婚的态度可是很保守的,“拜见双方父母”相当于要行办婚礼,岂可儿戏!就算不考虑这一层,他也绝对不敢娶江梦美!前两天,事重鸣已向他声明:“我是一定会娶丽儿的,假使你有意改口叫我『姨丈』,我也不反对。”
真是欺人太甚,想占他便宜?门儿都没有!他拒绝成为社交界的一大笑柄。所以,只好对不起梦美做的美梦了。
浓浓的夜,似一杯宜慢慢品尝的香茗。丽儿很享受被重鸣搂在怀里看电视、那种备受呵护的感觉。
他的双臂搂着她,边说边吻她的秀发。“丽儿,你想要巴黎订制结婚礼服,还是请香港的设计师做?”
“台湾没人会做吗?”
“当然有。只是,我以为你会希望趁这个机会到国外走一走,开开眼界,我可以叫以侬陪你去。”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笑着补充,“蜜月旅行一定是我们结伴同去,可是到国外采购新衣,以侬比我熟门熟路。”
丽儿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他怀里。“认真要买,在台北就买不完了,而且,还不急!”
“胡说,订制一件结婚礼服少说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若要找世界知名的设计师,拖个半年更是常事。”他的语调安详,充份流露出他的执着。“丽儿,我们一定要在今年完成结婚典礼,从现在算起,最多我只再等三个月。怕只怕,是你等不及。”
“你乱讲。”丽儿轻敲他的胸膛。
“我是有根据的。”
他说得那么肯定,丽儿不禁以讯问的眼光望了他一眼。
“搞不好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宝宝了。”
“啊?”刹那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鸣低语:“我没避孕,你也没有,记得吗?”
“我……忘了。”丽儿愈说声音愈小。“不行,我不能再一次未婚产子。”想到千喜会有的反应,还有摆在她床头的那本“教你如何坐月子”的书,她便感到“老脸”无光,羞愧极了。
“再一次?”重鸣追问,仿佛小孩子怕听错话一样。
丽儿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不觉坐正了身体,怕他气愤之下将她揉碎了。
“丽儿——”他拖长声音,似乎在考虑要采取何种态度。“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他淡然地问道。
“如果是呢,重鸣?”她以问题代替回答。
“你想现在坦白,或是再隐瞒下去?”
她不希望有任何小绊瘩存在他们的关系里,不管这疙瘩有多微小。“对不起,重鸣?”她歉然说道。“那年你走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我父母明理,让我生下千喜,今年十五岁了。”一颗炸弹,她亲手引爆了!
“千喜,我的——女儿?”辜重鸣深受震撼
“是你的女儿,我为她取名千喜,朱千喜。”
“我居然不知道我有一个女儿……”
“对不起,重鸣,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
“不要说了。”他热切地吻住她的唇,环着她的腰,激动的说:“傻瓜,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抚养孩子,害你吃苦了。”
丽儿感动得泪眼婆娑,过去的种种在心头翻涌不已。“千喜很乖、很懂事,我爸爸又留下房子给我,谈不上吃苦,只是——”
回到生命里最混乱的那一段日子,她的声调中呈现了几许悲哀。“我爸妈才真的被我拖累了,因为我未婚怀孕又未成年,他们饱受讥评的眼光,把一班亲朋故旧全疏远了,到老才知晓寂寞的滋味。我半生从不欺人,只觉得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我答应过爸爸,让千喜永远姓朱,以承继朱家的香火,即便我日后嫁人,千喜一样姓朱,不能更改。”她凝视着爱人,眼里有千种柔情,都要化成盈盈珠泪。
重鸣定定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这就是你拖着不敢说的原因吧?”
“我怕千喜被抢走,因为父亲有这个权利。”她仰起脸来,哀求道:“重鸣,你是千喜的生父,求求你就让千喜姓朱吧!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只会疯狂盲目地恋爱,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让父母一下子白了头发,整日愁颜相对,到老才饱尝辛酸痛苦的滋味,每次想到这里,都像一把尖刀深狠地割裂我的心!”她浑身颤栗,声音里含着强烈的自责。
重鸣受不了她痛苦的模样,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搂着,亲吻她的头发,额头,耳垂……
“有罪的是我。我是男人,我才是该负责的那一个。”他那种费解暗哑的声音她从来没听过。“我自私的只想要霸占你,使出浑身解数诱你上床,完全没有考虑结果,忘了女孩子是会怀孕的。”
“我们都欠缺考虑,被爱冲昏了头。”她面色苍白,费力地说。
“但是我从来不后悔,我一心一意只希望占有你,从来没有一个人或一样东西让我如此渴望占有,只有你。”他的声音很低。“我以为我有能力保护我们的爱情,我以为我们会有美好的结局,我以为我不会伤害到你。老天作证,我不想要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作梦也想不到,最后伤你最深的居然是我;我的私心,我的鲁莽,竟使你全家受连累……”
“重鸣!重鸣!你不要自责吧?”她低喊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父母非常疼爱我,看到我平安地产下千喜,他们皱起的眉头也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逐渐舒展开来。他们伤心的是我将因此而断送幸福,更难过我对人生的理想提早幻灭!我从来不敢说出你的名字,除了怕爱女心切的老爸爸会去找你拼命外,更不想让父母察觉出我心底有多么绝望,多么想再问你一声:为什么?”
她紧紧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我很高兴我终究没有爱错人,更庆幸自己坚持留下千喜,不曾造成另一个遗憾,这样就够了。”
他注意到她脸上的祥和及眼里的柔情,深深地感动,再次拥她入怀。“谢谢你相信我,丽儿,谢谢你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我才应该谢谢你带给我一个孩子,让我有活下去的力量,不敢轻生。”丽儿的天性不愿使人为难,对重鸣尤其如此。
“我真的很爱你,丽儿。”他怜惜地说。
“你同意让千喜从母姓,承续朱家香火吗?”
“只要会使你宽心,也安慰岳父岳母在天之灵,我当然同意。”顿了顿,他加注说:“千喜那孩子知道吗?”
“知道,她也希望如此。”丽儿这方感受到真正地安心。“她和外公情份很深,外公说十句她听十句,比我这个女儿还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