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比老妈聪明一点,男生肯定骗不了她好了,她也不打算去谈一场不符合经济效益的恋爱,因为,不管是甩人或被甩都挺伤神的,不适合她现在这年纪。朱千喜虽是朱丽儿所生,但骨子里则遗传了那男人本家的基因,天生精明难自弃,三千机智在一身。
“潘化智,识相点,十年后再来追我吧!”她一面掏钥匙开门,一面自一言自语。
屋里一如她早上出门时的模样,看样子,老妈显然乐不思蜀了。
“讨厌!我愈来愈羡慕陈芷兰每天放学回家,面对的不是一闲空荡荡的屋子,餐桌上永远摆着有妈妈味道的三餐。而我家老妈有多久没下厨了?更过分的是还弃女不顾。真可恶,活该报警捉去枪毙!”
千喜把书包扔向沙发,心里不断声讨不负责任的妈妈,一边拉开冰箱,要喝一杯冰水消消气,却突然楞住了。
冰箱里有一玻璃皿的生菜沙拉;有两份乳酪海鲜,只等放进烤箱里烤便可吃;还有几只腌鸡腿,可以油炸也可以火烤;另有切片的牛柳、鱼排,和现成的火锅料。一旁的流理台上,有一锅炖肉和一锅她最爱喝的罗宋汤,手模还温温的。
“我的天,她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寝室推门而入,年轻的妈妈正睡得香甜,仿佛她不曾失踪了九天八夜,睡得心安理得。这就是朱丽儿,好像那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妈妈!”千喜想摇醒她,问她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干些什么?她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撇下幼女,一下子音讯全无?
“妈妈,你起来!”千喜更用力、更大声的摇喊着。但朱丽儿像是被诅咒的睡美人,睡得好香好甜。
“我忘了,你一旦睡着就很难叫醒。”千喜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耸了耸肩说道:“看在你做了好多我爱吃的菜份上,暂时放你一马。”她说完便转身回到客厅。没办法,在朱家,“好命”两字归属朱丽儿,她比女儿无忧无虑,因为她生性缺少忧患意识。
做女儿的居上挂着一丝笑意,嘲弄自己的笑。“老天爷跟我有仇吗?找了这样一个人做我妈妈,笨到连死缠住一个男人叫他负责任都不会,我看我这辈子真的前途『无亮』了。被一个笨女人拖累的嘛!”
朱千喜不愧是毒舌派第一高手,明明心里高兴得要命,老妈没有把陌生男人带回家
但嘴巴不亏她两句,这些天的烦恼不都白受了?
她轻松愉快的把罗宋汤移到电磁炉上加热,想盛一碗白板配炖肉吃,又颓然放弃。果然是朱丽儿的杰作,佳肴满桌,就是忘了煮饭。“我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在乎。”她故作愉快地大声说。
她改变主意,把冰箱里的乳酪海鲜拿出一份放进烤箱,给自己盛一碗生菜沙拉,再搭配罗宋汤,也够饱餐一顿。跟一个少根筋的母亲同住一屋后下,不学会随机应变、中西餐合并,迟早饿瘦了自己。
千喜深爱着母亲,却不免时常感到无奈。千喜无法对这样的母亲生气,因为她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站了起来,从烤箱里拿出热腾腾的乳酪海鲜,香气诱人食指大动。朱丽儿做菜一向随心所欲,管它中国菜、日本菜、西洋料理,不依规章的自行创作,但无疑的,她是一个很有想像力的好厨娘,只是不常下厨而已。
面对一屋子的寂静,千喜的思绪开始飞扬。“『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可以让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忘了家有未成年少女需要她保护。”
千喜的嘴巴嚼动着,脑子转动得更快,“还是我平常表现得太不需要老妈烦心了,所以她乐得放牛吃草?总之,那男人的魅力可想见的,我真想见他一面……当然不是和他相认,只是好奇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模样,他从事什么行业,他住在哪里,为什么他不要妈妈?”
“他一定结婚了,所以妈妈才独自一个人回来。”她愈想愈深入,
“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丝结婚的可能性,妈也不会倒人就睡,她会兴奋的等着我回来,告诉我这些天的奇遇。我可怜的妈妈,她把悲伤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出来,如同当年她大了肚子,外公外婆怎么问也问不出『那个男人』是谁!算了,如果妈妈醒来后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多问了,反正问也是白问,何必揭痛她心底的伤疤呢?”
母女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始终不忘外公临终的叮咛:好好照顾你妈妈。“知友莫若父”,她的妈妈是多么教人操心啊!可怜的外公外婆,愿他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为什么是她?”元正则几乎是同情的看着辜重鸣一张俊美、忧虑的脸。“她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忘不掉?”
奔重鸣沉重缓慢地说:“我不知道,是因缘天注定吧!我十六岁就想跟她结婚,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动摇澳变过,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她。”
“世纪末最后一名情圣。”元正则莞尔地摇摇头。
“你说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是你当年不得已的负心,加深你的愧疚感,在此种心理压力之下你才无法忘记她,自然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
奔重鸣淡然一笑。“谁会要求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对初恋负起完全贯任?更何况,我向来自私。”他摇摇头。“我们都曾经是『放洋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在异乡讨生活是最容易为环境所迫而变心,因为距离太遥远,因为『她』没法子用眼泪声讨你,自然而然便疏远了。”
“那么,你是动了真情了?”
“只有真情不会改变,而我,从来不质疑自己对她的爱。可是——”问号在辜重鸣眉宇间跳动着。“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相信她依然是爱我的,可是她拒绝我的求婚,不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
“她不告而别?”元正则有些惊讶的问。
奔重鸣眉心微蹙,点了点头。
元正则歪着头,十分怀疑的思考着。会有女人拒绝黄金单身汉的求婚?她若不是蠢毙了,只剩下一个理由。
“会不会是她结婚了?”元正则不愠不火的问。
“她说没有。”辜重鸣简短的说。
“你就这样相信她?”元正则望住他,看得出来他深信不疑。真不可思议,他是一家企业的接班人,竟然轻信一名女子所说的话。
“丽儿不会骗人。”辜重鸣的阵子对着老友。“岁月一向善待心地单纯的人,她的改变只微乎其微。”
元正则不得不赞同,因为他“儿子的妈”也是一位纯良女子。
说到心上人,辜重鸣古井似的冷眸里也浮现出淡淡笑意,“我明白她也有固执的一面。不想说的,不能说的,她会避而不谈,或下脆把嘴巴闭上,绝不会花言巧语地耍弄人,因为她不屑为之。”
“有个性。”元正则深沉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不过,没有结婚,不表示她没有情人,尤其她是那么有魅力,能教你魂牵梦萦十多年。”
奔重鸣瞪起眼,锐利得令人心寒的视线从元正则脸上刮过。“丽儿不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甚至敢说,我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如同我生命里只容得下她一个女人。”
“了不起。”元正则小心的问道:“请问,她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淑女?”
“她父母是很传统的,她天性亦然。”辜重鸣寒着脸。“当初我为了独占她,根本是『直达本垒』的。分开这十多年,除非她结了婚,必须献身给合法丈夫,否则,以她带点儿遗世独立的性子,没有一个男人近得了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