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岳眠了一眼时钟,不满地嘟出道:“才十点半你就赶我回家,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再让我待十分钟,好吗?你知道时间还早。”
他像是爱看电视的小学生一样讨价还价,这十分钟之后当然还有另外十分钟,念愚对这每天上演的剧码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人家困了嘛!”
这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崇岳要反对也没有理由,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把她顺便也拉了起来。
“哪,你知道要让我现在就回家是要付出代价的,让我想想今天要从哪儿开始好呢?”他拖得一秒是一秒,想要延长这告别的时刻。
念愚迅雷不及掩耳地拉下他的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好了,吻别过了,你别再赖着不走。”
“这样就想打发我?有这么容易的事吗?”他不满地抗议,隐忍已久的他双唇重重地落到她唇上,几乎要将她吞蚀,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转移阵线,在她的颈间轻轻吸吮着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记。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这个月来,他的自制力受到莫大的考验,顾念她尚且虚弱的身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怕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亲密行为维持在颈项以上。面对心爱的女人,这种自我克制可需要圣人的能耐,望着她潮红的双颊,听那急促的心跳,他觉得好过了些。他吃了这么多苦头,没道理不分一些给她吧?
进人台北市区时,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崇岳把司机打发回家,自己接手了驾驶的工作,便迫不及待地转向那条熟悉的街道。
不见她一回他是无法安心休息的,早过了晚餐时间,念愚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
好不容易在巷弄里寻到一个停车位,他三步并两步走向她居住的大楼。现在这儿反倒像是他的家了,阳明山的大宅成了旅馆,幸而母亲正在美国度假,短期间是不会回来的,无人会追究他是不是天天在公司加班到十一点。
暂时保密是必要的,还不到让念愚和小葳见面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把握她会不会在发现小葳曾是她酒店的客人时,转身就跑。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时,他不由得一阵心慌。怎么会这么暗?
他奔进卧室,一个深色身影独坐窗前,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朦朦胧胧的,他几乎要疑心她是不是只是一个幻影,实体早已消失,让他再也抓不着。
一直到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开灯?”他打开电灯开关,白色的日光灯将她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一开灯便觉得屋子空旷得可怕,索性不开,这么晚你不直接回家休息,真要来看我表演特异功能吗?”
“不来看你一眼,我回家也睡不着觉。你吃饭了吧?吃光光了吗?餐厅送来的晚餐还合胃口吧?我可是会去检查冰箱和垃圾桶的,你别想骗我。”
“吃了,都吃了,大人,你饶了小女子吧,别再准备那么多食物,再吃下去我都胖成一颗圆球,只能用滚的了。”
“那还只是正餐,甜点还没吃呢,我去梳洗一下,下午去看新厂房,全身都是灰尘。”
“你还带了点心回来?但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不是把自己带回来了吗?而且不许你说吃不下。你吃不下不等于我也没得吃吗?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大可口,得香汤沐浴饼才好。”
终于听出他的话意,念愚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他不理会,退自走进浴室里。
最后念愚还是奈何不了他,半推半就任他尝个够,直到两人都稍微平静下来,才有心情谈些琐事。
“今天的行程顺利吗?”
“还好,那些主管大概我前脚一走,后脚就开口把我痛骂一番。”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我硬把两天的行程浓缩成一天,搞得他们人仰马翻,叫苦不堪。”
“何必呢?总公司有什么紧急的公事吗?”
“公事?我这个不长进的老板唯一放在心上的公事便是照料你的三餐,结果还有人不领情呢!”
“你把我当成褒姒还是妲己?这个我可不认帐,你别自己偷懒还赖到我身上!”
他几乎跳起来抗议,“偷赖?我偷懒!你好没良心!我整个心思都放在你身上,高峰若是垮了,你要负大半责任,巴色不敕到你身上?”
“原来你谈得是一段倾城之恋?那也只好算你遇人不淑了,怨不得我。”
“怨你?怎么不想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不答应让我住下来,我会像今天这样终日奔波,把自己累个半死吗?问他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种借口,亏他想得想来!
“你这么累了?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你赶我走?你又要赶我走!我进门不过一个钟头耶,有时候我怀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赶我回家!”他像个受虐儿,有天大的委屈。
“好嘛,不逼你了,要不,你先躺一会儿,等十一点我再喊醒你回家。”
“这才像话。”
说完,他当真沉沉睡去,头枕着她的腿,一双长腿直伸到沙发外头去。
念愚轻抚着他略微凌乱的发丝,一边端详着那张雕刻般的脸孔,往常她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从初次见面开始,他进驻她心头,便生了根似的,要挖除非血淋淋地开个洞。此刻她算是认了命,对于吉凶祸福难料的未来不愿再去预测,能抓住此刻吧!
时间在她沉思与他轻浅的呼吸中流逝,早过了她说过要喊醒他的时间,却舍不得出声打破这片宁静。
他不舒服地伸伸长腿,醒了。
“唉,我该回去了。”他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念愚迟疑着。这么晚了,他又这么累,精神不济开车上路,若有什么闪失……
“你……你还是在这里过夜好了,我不希望你一边开车一边打磕睡,但是下不为例。”
崇岳自然是乐于从命。
他吹着口哨走进浴室去洗澡,全然没有方才疲惫的模样,让念愚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中了老掉牙的苦肉计了。
念愚边洗着他换下来的衣服,边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为一个男人清洗他的贴身衣物让她有一种身为妻子的错觉,一种短暂而真实的幸福。
幸而他穿的是四角平口裤,勉强可当做家居短裤来看待。念愚抖抖手中已烘干的衣物。若是他穿着广告中看起来十分性感的子弹型内裤在屋中晃来晃去可真有些,嗯,十分不像样。
上衣倒是不成问题的,他那件被她据为自己休闲服正可物归原主。念愚从衣柜底部取出那件马球衫。自从他天天往她家里跑,她就没再穿过,在一个男人面前穿着他的衣服是太暧昧了。
她舍不得地将头埋在衣服中好一会儿,浴室中的水流声已停下来,她赶紧将换洗衣物递了进去,免得他……嗯,着了凉。她脸红地想着。
在她手中看来还算保守的短裤一穿到他身上显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她羞赧地只敢将视线落在他颈间,既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更不敢低头怕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因为经常洗涤,而变得更加柔软合身的上衣服帖地裹着他的身体,随着他胸膛起伏着,他轻抚着她微红的双颊,笑了起来。
真没见过这么会脸红的女子。
“怎么了?才多久你就对我的身体陌生起来,看来今天我们得要好好复习一下,加深你的记忆。”
念愚一听他露骨的言词,这下连耳朵都红了起来,窘迫得开不了口,一转身就往卧室里跑,没有意识到这动作等于请君人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