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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一夜甜蜜 第6页

作者:谢谢

念愚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三名少年只是躺在路边,可不是死了呢,而那从来不准时过的公车或者还在发车站。

眼前这人虽也是陌生人,但该不是坏人吧?考究的衣着并不能说服她,世上的衣冠禽兽,她见的还不够多吗?不过依他刚才肯出手相救的行径和端正的面相看来,他应该是好人吧?于是她由他拉着手坐进车子。

车子平稳地往山下驶去。

雨停了,带着湿意的微风从窗口吹,路旁的芳草绿树犹带水珠,鲜翠欲滴。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在他眼中看来一定是凌乱为堪,身边没有发梳镜子,她只得用手指爬过,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不要太狼狈。

看出念愚的窘迫,崇岳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把小木梳递给她。

“谢谢。”她接了过来,低声道了谢,便专心地擦起头发,整理妥当后,她犹豫着该和他说些什么。人家救了他一命,就只有一句谢谢吗?夜巴黎的卡门或许十分善于交际,平常百姓的江念愚却是个个性保守、行事拘谨的女子。

她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发梳。这该是他用过的吧?而她却毫无顾忌地拿来梳理自己的头发,和一名还是陌生人的男子处在这样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仿佛坐在这儿的已不是往日的自己了。

“你还在念书吗?”他打破沉默猜测道。“她穿着白衬衫牛仔长裙,简单清爽的衣着不似上班族,不过眉梢眼角却又带着沧桑,不若学生的单纯和无忧。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不想谈论自己。她的过去不堪一提。

她的冷谈不曾教他却步,“你吃过早饭了吗?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餐呢?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卖的清粥小莱很不错。”

她正想回答她不饿。车祸之后,她通常三餐作两餐随意打发掉,一个人吃饭太寂寞,太没有味道,可是他说的“清粥小菜”四个字吸引了她,从小她就爱吃稀饭,吃了十多年,怎样也不腻,以前,她每天都要喝过两碗稀饭才上学的。

好想念妈妈煮的稀饭的味道。

她不知不觉的点点头。

车子在早安小陛的门口停下。

崇岳点了一锅白粥和满满一桌的小菜。

念愚捧着碗一口一口吃着粥,对那些小菜却碰也不碰一下。

这粥和妈妈煮的味道有七分相似。

吃着吃着,她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滑进碗里。

他拉起一张面纸去擦她的泪水,“怎么啦?吃饭呢,开心点,要不然会消化不良的,还是你觉得稀饭不够咸,需要用泪水来调味?桌上有一碟豆腐乳,够咸的。’他边说,边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小块豆腐乳和一筷子空心菜。

她抬起被泪水浸湿的晶亮双眸望着他,那温柔关怀的声音抚触过她的心,让她渐渐收起泪水,唇边绽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谢谢。”

他不爱听她说这句话,认识没两个钟头,她一直在道谢,仿佛除了这个再没别的好说,她的笑容虽是淡淡的,他却懂得了为何一笑可倾城。

她低头将那碗稀饭连同碗里的小菜吃个精光,又添了一碗。

望着她一口一口品尝着粥的模样,这最简单的食物仿佛是人间美味,他不由得也跟吃了三大碗。

吃完走出餐馆,崇岳提议着,“这儿离公园近,一起到那里走走好吗?”

念愚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公园。

这儿也值有成排的台湾栾树,只是花开得较晚,不似山上已是缀满一树。

两人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阴郁的天空被一枝灰色的画笔一扫而过,透不进一丝阳光。

“愿意说说你的心事吗?或者我能帮得上忙。”不忍她肩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崇岳顾不得交浅言深地开了口。

“除了上帝,谁也帮不上忙,我上山寻找了一个奇迹,可是奇迹并不是我这凡人所能遇见的。”

“是啊,对于人力无可挽回的,我们也只能仰赖奇迹,不是吗?”他有感而发,不再追问。若是一年前,他有自信,只要她开口,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帮她解决的,但现在他知道人类若是挑战命运,往往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人定胜天,真是成语字典上的一句笑话。

“是的,否则又能如何呢?”

“是不能如何,但是你可以暂时将它忘记,至少在今天别去想它好吗?就像郝思嘉说的,一切都等明天再去想吧。”

听着他的话,她脑海中出现的不是电影中的经典画面,而是身边这位不知姓名和身分的男人。她奇怪自己竟会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共进早餐,又一起走进此刻空无一人的公园,若他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可是他救了自己一命,他若有任何不良企图,不用等到进城的……

见她沉默不语,他再接再厉,怎样也不忍心见这样一个清丽的可人儿脸上烙印着忧愁。

“让一个或许和你同病相怜的人陪你去散散心好吗?你今天要上学吗?有几堂课?可以不去吗?”

一连串的问句提醒了念愚,是该到学校去了,她早上有两堂课,她还得拿课本,可是此时,她一点也不想拒绝他。

“天气不大好,大概还要下雨的。”她低喃着,说服自己保留一点理智。

“这样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也不热,下雨天不是更有诗意吗?我以为女孩子都爱在雨中漫步。”

“这是经验谈吗?你常常在车上准备一把雨伞,以便一有机会就来一场雨中漫步,或者顺便写上一首雨中情诗十四行?”

“唉,你如果指望我能因为下了几滴雨就写出一首诗来,注定是要失望的,恐怕就算来了个强烈台风,我都挤不出一句来。我的文学造诣大概和学龄前的儿童差不多,他们可以琅琅上口的唐诗,说不定我还背不完呢!嗯,‘床前明白光’的下一句是什么呢?”

“小朋友,那么今天是你把唐诗三百首背会,你还敢找我出去走走吗?”

“虽然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若有一个好老师在身边,说不定是可以做到的。你知道,这怪不得我的,我的房间没有李白的家那么罗曼蒂克,月光是透不进来的,我怎么会知道月光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这种老实人当然是眼见为实罗!”

“你这人或许写不出精练的诗句,散文一定一写就是一长串,像老太婆的……嗯,像某种骨董店的‘文物’一样。”

“承蒙谬赞,原本我字字珠玑。”

“什么猪?什么鸡?原来你家是开农场的!我这城市乡巴佬可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路。你们家的动物都是像你这样的吗?”她模仿一个知名广告的对白,沉寂已久的活泼个性在这风趣温柔的男人面前完全展现。

“那可不一定!”他也装模样地回了一句。那个广告他也看过的。

“不一定?你是说你家养的各色的动物都不一定不像人样?还是你家的人都不一定没有动物像?”

“亲爱的,你喜欢怎样的,我就是怎样的!”

虽是说笑,那亲昵的称呼仍教念愚羞红了双颊,原本太过苍白的容颜妆点上淡淡的颜色。

一开始帮她解围时,他便是这么称呼自己,那时他扮演的角色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男朋友,又在危急当口,一时也不觉得如何,此刻她有心情来和他计较了。

这是他习惯吗?还是口头禅?

“你怎么可以喊我……亲爱的?我们才刚刚认识!”她气急败坏。

“我们已经认识两个钟头又……”他看了一眼手表!“三十五分钟了,怎么能说刚刚认识?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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