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亲王闻言一惊,正想迈开步伐前往探视时,冷不防地接触到福晋沉吟的目光。身子顿时凝住,并在妻子凌厉目光的注视下,狠狠地转过身丢,无视女儿的哀求。
“福么么。”福晋若无其事地唤道。“将这不守规矩的孩子给我带下去。”
站立于一旁的福么么赶紧答应了声,连忙揪着初睛的衣领准备往外走去。
“我不走!”初睛大声嚷嚷,娇小的身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甩月兑福么么的手,自己却也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抵在礼亲王和玄钰贝勒面前的小茶几桌沿。
“放肆!你这丫头愈来愈没规矩了!”福晋怒斥了一声,朝福么么使了一个眼初睛原本想移向颐亲王身边,却突然闻到一股味道。那味道她很熟悉,是她向阿玛央求了许久,要炖给额娘治病的千年人参,她猛地一回头,掀开茶几上的明朝瓷器:果不其然。里头正是她盼了许久的千年人参。
想也没想地,她圆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指控似地瞪着正举杯啜饮的玄钰贝勒“你……原来是你喝了我的千年人参,你还给我!”
这句话可吓坏了颐亲王夫妇俩。
“睛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人参是阿玛特地命人煮泡来招待客人的。”
颐亲王赶忙喝道。
初睛愣愣地盯着他,扁着嘴喃喃道:“阿玛……你答应过我,这人参要给额娘治病的。
你……怎么可以骗睛儿!”说话间,她的眼泪已滚滚而下。
颐亲王顿感窘迫不已,没想到竟在礼亲王面前暴露了家中丑事,恼羞成怒之下,他沉声喝道:“福么么,把初晴格格给我带出去!”
这一回。初睛完全没有挣扎,只不过频频回头望着茶几上那一壶人参茶,她曾听总管云伯说过,千年人参可以延年益寿,对额娘的痛大有助益,但如今……一思及此,她的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无法停止地淌流。
玄钰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但心里却已经驻进了一张泪水盈盈,有着一双明莹瞳眸的清灵小脸。想必那女孩是侍妾所生之女吧!所以地位才会如此卑下,不被重视和喜爱。
经过初睛这一闹,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僵凝不自在。礼亲王倒也没追问方才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是不便过问的。
没多久,他便带着儿子玄钰起身告辞,结束这次颐亲王府的拜访。
小初睛一回到后院小楼里,铁桶里的柴火早已熄灭,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凄寒的气味。
床上的人儿一动也不动地躺着,苍白如透明般的手毫无生气地垂落于床沿。
小初睛心里惊地掠过一阵惊慌和抖颤,她赶忙奔到床边,执起母亲的手。透骨的冰凉使她猛地又是一阵哆索,但她没有缩回手,只是很认真、很用力地以自己的小手猛搓着母亲的手,想使她温暖起来。
“娘,你好冷呀!不过,别怕,睛儿会让你暖和起来的……”她一边搓着,又将自己的小脸贴上母亲冰凉且毫无血色的脸庞,不住地摩挲着。
冷测的寒风仍由窗缝中呼啸而进,床上的人儿芳魂已杳,但床边的小人儿并不知情,仍是专注地搓揉着手。
渐渐地,小小的身子也袭上了一股寒意,她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唇瓣也青白得吓人,嘴里却仍喃喃自语着||“娘,你别怕,睛儿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八年后礼亲王府在云涛阁的书房里,玄钰正坐在紫檀椅上阅览公文,沉凝的黑眸如子夜寒星,面如皓月冠王,两道剑眉浓似稠墨,此刻正微微皱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浑身上下凛例含威,散发着无比尊贵的气息。
批阅完公文,他放下笔,闭上眼睛略事休息,书房外却于此时传来叩门声。
“进来!”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天生带着一股威严,此时的他双眸仍未张开。
侍从小六子必恭必敬地推门而入,“贝勒爷吉祥!”
“起来吧!”玄钰徐缓地睁开双眼,“有什么事吗?”
小六子忙返到一旁禀告:“端王府的德熙贝勒求见。”
玄钰微挑浓眉,唇边扬起一抹莞尔的笑,朗声说道:“什么求见不求见,让他到书房里来吧!”
“喳!”小六子领命准备退出书房。
“慢着!”玄钰突然叫住他。“顺便帮我们砌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
“喳!”
片刻之后,小六子手捧茶盘,端着茶壶、茶杯领着德熙贝勒来到书房,张罗完毕后,他才退下。
德熙大刺剌地生上一旁的太师椅,仿佛当这里是自己府上,漂亮的黑眸懒洋洋地扫视着玄钰。
“真是服了你,整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怕闷死吗?”笑谑的言语显现出他爽朗不羁的性格。
玄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和德熙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但二人的个性却天差地别。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该不会是专程来嘲讽我的吧!”
“唉,真是不识好人心哟!”德熙一挥折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专程为救你月兑离苦海,给你提供乐子来的哩!”
玄钰沉稳的黑眸斜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晒笑。“你的乐子肯定又是看上哪家花楼里的姑娘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今天没那个兴致上花街寻欢作乐。”
“暧,别说得那么难听,这叫增广见闻。”德熙嘻皮笑脸地说道。“再过三个月,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难道不想好好把握这段仍是自由之身的时日,尽情欢乐。”
玄钰但笑不语,他并非柳下惠,也有男人正常的需要,但他一向很有节制,加上这几年来,他因行事果断及过人的智慧倍受皇上看重,成了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因此也就更加繁忙,更别提有什么寻欢作乐的闲暇时间。
“我承认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宝明格格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其他美人吗?”德熙不放弃地游说。
玄钰轻狂地大笑,“什么美人我没见过,日子久了,也只是成了食之无味的庸脂俗粉,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你爱宝明格格吗?”德熙忽然问道。
玄钰斜挑右眉,扬高唇角,懒洋洋且不在意她笑道:“爱?当然不!这桩婚事是阿玛和颐亲王之间的约定,两家门当户对,而宝明格格也的确担得起你未来福晋的头衔,这样便足够了。”
“喷啧……”德熙一连地摇头叹息,“你真是个无情的人哪!难怪京城里的人会封你为﹃冷情贝勒”,真是一点也不假。”
玄钰无谓地耸耸肩,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
“不过……”德熙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相信就算是你这硬如冰石的冷情贝勒,恐怕也抵挡不住“红楼春”里的花魁||柳怜心姑娘的魅力哩!”
“哦?”玄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获得你如此的夸赞和青睐?”
“那可不!”德熙的眼都亮了起来,“听说这怜心姑娘生得倾国倾城之貌,有一双能窃魂慑魄的水眸,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三魂掉了七魄,成天捧着大笔银两痴痴地守候在红楼春门外,只为再见伊人一面。”
“听说?”玄钰大冯所感地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尚末见过这位怜心姑娘?”他一脸怀疑的讽笑,明白的表现出他压根儿不相信德熙所说的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德熙不服气地嚷道:“全北京城见过怜心姑娘的人寥寥无几,我没见过她又百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