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关咱们俩的事,你以后不要再提紫衣和刘二这两个人。”
星儿见她神色狂乱,心中害怕,小声道:“好,我不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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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奋力摇晃紫衣的身体,不停哭喊:“紫衣姐姐,你张开眼,你张开眼睛看看我,你答应我的话怎么可以不算?你要我依你四件事我都依了!怎么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还做不到?你说今儿晚上陪,我说话的,你说话啊,说话啊!”
“云儿,”遥翔抱紧她,“别摇了,她死了。”
“不。”她挣开他,扑到紫衣身上,失声痛哭。遥翔双手缩回,紧握成拳,默默的看看她和她。三个人一个站看,一个跪着,一个躺着;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不停哭泣,一个没有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照在紫衣身上,为她浑身罩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云霓已哭不出声音,泪水一波一波持续涌出。遥翔看看那泪珠滴在紫衣身上,在阳光反射下耀眼刺目,不觉自问:“错了吗?错了吧!本以为是为紫衣好,却逼死了她。”正如不明白她为甚么找刘二,他同样不明白她为甚么要寻死。她就这么看不起刘二,宁死也不跟他出府去?那为何还要跟他上床呢?想不通,原来是不愿想,现在是想也不明白。
他来来回回的在室内踱步,云霓的泪快要流尽了,抽抽噎噎的为紫衣整理遗容。紫衣殷红的嘴唇因为缺氧呈紫灰色,粉女敕的面颊变得青白,她重新为她化妆,不想她死后变成丑鬼。人家说寻了短的人不能立即轮回,要在地府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超生。她在口中喃喃祈祷,希望阎皇爷网开一面,放过可怜的紫衣,她生前已经很惨,死后就不要再折磨她了。终于画好了,唇彩上混合着云霓的眼泪,显得亮丽润泽,有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明艳。云霓细心理平她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遥翔伸手扶她,她闪身躲开,沙哑的问:“爷打算怎么安葬紫衣姐姐?”
他疲惫的道:“我不知道,你说吧。”
云重冷冷道:“像银月姐姐一样,随波逐流、去了倒干净。”
“好。”遥翔抱起紫衣,第二次抱着女人的尸体走出这间房门。云霓跟在他身侧,看着他将紫衣小心翼翼的放在“映月池”的小船里。夕阳西沉,暮色渐渐笼罩整个花园,月亮还未升起,昏黄的光线照不清紫衣新衣服的颜色,全是灰蒙蒙一片。云霓拢了拢紫衣鬓边的碎发,确定她浑身上下没有甚么不工整的地方,放开手,缆绳从手掌中滑过。小船顺水而下,浮啊沉沉,转过几道弯,眼看就要在视野中消失。云霓目光追着小船、脚下踉跄,差一点栽进河里。
遥翔眼急手快的拉住她喊道:“小心。”
云霓在他怀中挣扎着抬头再望,小船已不见了踪影。她抓着他的衣襟茫然呢喃道:“没了;没了……”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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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迷迷糊糊的昏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书房内间的床榻上。她坐起,喉咙疼得像火烧一般。
遥翔从书架前方转过来,关切的问:“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开口!声音嘶哑微弱,竟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以摇头代替回答。
他模了模她的喉咙道:“大夫说你急火攻心,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说话。”
云霓点头。
“我叫星儿弄点粥给你吃,你暂时还不宜吃干的东西。”
她再点头。
他按她躺下,出去了。一会儿星儿进来,喂她喝了一碗粥,等星儿出去,她就起身下床。
遥翔叫住她道:“你到哪儿去?”
她指门。
他自问自答:“要回你自己的屋子?不行,你还很虚弱,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免得触景伤情。”
她摇头。见他不答,就一直摇头,一直指门。
他无奈,只好道:“好吧!但是你回去要休息,甚么也不许做,不许再哭,知道吗?”
她行礼退下,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看看她憔悴消瘦的背影,突然涌上近乎苍凉的空虚,仿拂她也将离他而去了。
第九章
云霓将紫衣的东西收拾妥当,这屋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她都用过碰过,云霓狠下心来,将床幔、被褥、窗帘都扯掉,一一搬到“映月池”畔,一件一件的焚烧,一边烧一边流泪,嗓子已经哑到哭不出声音,只有无声的眼泪。
星儿默默的从后面过来,拿起一件衣服放到火堆里,云霓一把打掉她的手,狠狠的瞪她。
星儿吓的倒退两步,失声道:“云霓姐姐,你别怪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啊。当初不过是想让爷赶紫衣姐姐走罢了,哪想到她会寻短呢?”
云霓依然瞪她,大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星儿哭道:“我知道我们错了,这几天我和红袖夜夜都做噩梦。我不求紫衣姐姐的魂魄能原谅我们,只求云霓姐姐允许我为紫衣姐姐做点事,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云霓冷冷的转过脸去,继续焚化物件。
星儿站在旁边抽泣,不断说些悔过的话:“紫衣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坏事。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想不开啊!要是知道你会寻死,打死我也不会教唆刘二的。真的真的,我要是存着万分之一害死你之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举起手来赌咒发誓。云霓依然不理她。
星儿跪下道:“云霓姐姐,我在这里给紫衣姐姐磕头赔罪,你就当可怜我,代她说一句原谅我的话吧,我不想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说完,她真的对着“映月池”磕起头来,磕的“怦怦”作响。
云霓铁定心肠,只当没有听见,怔怔地看看焚烧的飞灰飘向天空,仿佛真的飞去另一个世界,回归它的主人了。她就这样烧着,望着,呆着,几乎忘记了星儿的存在。等到发觉无物可烧了,她抹干眼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才发觉星儿依然在磕头,额角已经破了一大片,沾着湿地上的泥土,狼狈不堪。
云霓直直的站着,冷冷地看看她持续不断的磕,看看她的血在泥土上洇出一大片暗红的痕迹,心中默数:一,二,三……数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多少,数到星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她伸手碰了碰她,星儿惊喜地抬头,苍白的脸上怀着虚弱的期待,喘息不匀的问:“云霓姐姐,你肯原谅我了?”
云霓坚决摇头,用脚在地上写道;“我只是不想再看一个丫头死。”写完在石头上剔净鞋上的泥土,头也不回的走了。
星兄傻傻的看看那几个字,抬头向云霓离开的方向喊道:“云霓姐姐,我知道你嘴硬,其实你的心已软了。”她又重重的磕个头,对看“映月池”恳求道:“紫衣姐姐,你的心也软,就当你和云霓姐姐一样,也原谅我了吧。”她爬起来,捂看犹在流血的额头,脚步不稳的走了。
遥翔由梅林深处现身,看看焚烧过后残留的黑渍和旁道暗红的血迹,幽幽道:“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一脚踩在那个“死”字上,将它碾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老管家的喊声远远传来:“皇爷,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