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乔斯的面颊抽紧了,他目光阴鸷地逼视她,“是吗?你这个自以为是,喜欢教训别人的小伪善者!你在期待什么?一个无趣、古板得要死,却很安全老实的伪善男人出现,然后跟着他过那种荒谬无聊得要死的婚姻生活吗?你想要的就是那样?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如果可能,我会尽量避开你,不再让你看到我这副令人恶心难受的面目,这样你满意了吗?”
“乔斯……”她轻抿了下唇角,喃喃细语,“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被风吹走了,消失在天边。当他愤恨地旋过身时,她瞧见的竟是一道落寞的影子。
回家的路上,夏晓芙感觉两人间已筑起一道高耸的心墙。抵达家附近的巷口时,乔斯下车默默的送她到门口,然后静静的等她开门进去。
她用颤抖的手玩弄着钥匙,极不愿意在这种心情下和他分离,垂下头,她怯怯地低语,“我……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真的,乔斯,我……并不讨厌你。”她终于抬头望他,神情楚楚可怜,令人怦然心动。
乔斯细细端详她的神态,对那些诚挚的歉浯,竟是无言以对。
良久,他苍凉地笑了,目光深沉而复杂迷离,“你不必道歉,真的。是我做了使你说出那些话的事,所以该道歉的人是我。”顿了顿,他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淡声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没这回事,乔斯,如果你肯稍微……”
“算了吧,晓芙。”他深深叹口气,沉沉说着:“别想像我所没有的优点吧。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请忍受我的真面目,那样对谁都好。晚安了,圣洁的天使。”说完!他迈开沉重而落寞的步伐,火速驾着跑车离开了。
当那隆隆的引擎声划过天际消失在远方,夏晓芙仍然无言地怔在原地,一颗心空空荡荡的,终于,深深明白了自己的悲哀。
是啊,他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个让人讨厌的男人,但不管怎么批判,她还是喜欢他,再无法左右心绪……
第七章
自那晚开始,乔斯便坚守着对夏晓芙的承诺,刻意躲避着她。他的冷淡规避令她黯然神伤又怅然若失,极度想念从前那样痛快吵闹的拌嘴生活。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始终戴着那张客气疏离的假面具,不曾改变。
直到星期四这天……
夏晓芙一踏进办公室,即惊讶地发现乔斯神色凝重地坐在她的办公桌前,一见到她,他劈头就问:“你看过今天的早报吗?”
她困惑的摇摇头。
“你看。”
夏晓芙接过报纸,看见显目的头条标题——
宜兰礁溪昨夜发生大火,六间汽车旅馆全毁。
她睁大眼,“是你的?”
“对!全部是我的。我们得马上赶过去处理,你现在立刻打电话联络当地‘欢乐谷休闲度假村’的李经理,通知他照会各出事旅馆干部,下午两点我要召开善后会议,然后把这星期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交代人事部到星期一为止我都不在台北。”他一口气交代下来,简洁而利落。“你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回家准备行李,一小时后我在停车场等你。”说完,他径自离开了。
夏晓芙目瞪口呆,但仍在时限内把他的命令执行完毕。
接下来的几天对乔斯和她而言,是相当忙碌而辛苦的。
她终于完全明了事情的严重性,礁溪向来有“小北投”的别号,地热丰富闻名全省,深受泡汤游客喜爱。所以,位在精华区内的华丰游乐事业集团旗下产业每月营收数日相当惊人,如今六家汽车旅馆竟然惨遭祝融,怎不令乔斯焦心难过?
直到周六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才将事情大致处理妥当。
“现在,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想你一定急着赶回家吧。”乔斯绅士地帮夏晓芙把手提电脑提进房间,放在床边的茶几上。
回头却见她仰躺在饭店的沙发椅上,懒懒低吟,“好累喔……真希望能有个机会好好度假……”在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下,她舒适地闭上眼睛。
这时,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懒洋洋地起身接听,“喂?”然后惊呼出声,“梁修文?!”她抬起头正好迎上乔斯深沉探究的眸光。
“你的工作还顺利吗?姗姗说你到宜兰出差,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电话里传来略略焦躁的男性嗓音。
夏晓芙闻言一愣,“能有什么困难呢?我跟乔先生……”
“跟谁?”
“乔斯,我的老板。”意识到乔斯就在身边,她便浑身不自在。夏晓芙抬眼寻他,所幸他早知趣地走人了。“我现在在宜兰的‘欢乐谷休闲度假村’。”她又似解月兑又似失望地轻叹口气。
“你跟那个男人在饭店住了两天?”
听了这句话,她顿觉浑身发热,随即又像被浇了盆冷水般冰凉。她和乔斯一清二白,为什么梁修文要用这么猜疑暧昧的口吻盘问她呢?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想也没想就激动撇清,激愤莫名。“他是个公私分明的好老板,对我更是尊重有加,请你不要恶意伤害他。”
“小芙,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当心乔斯的。我知道你是他的秘书,但你最好小心别沾惹上一些……一些不名誉的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梁修文,你是否在指责我?”
“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小芙。我的意思是,和乔斯这种人在一起,你必须特别小心,因为他是有名的——”
“有名的调情圣手,是不是?”冷冷接上他的话,她心情紊乱得直想大声吼叫。“梁修文,你听清楚,不幸的是,乔斯对我根本毫无兴趣。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也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她恨恨的大喊。
“晓芙,你别这么激动。上周末姗姗打电话来,她觉得有义务告诉我。总而言之,姓乔的曾经使她痛不欲生,关于他的评浯很不好,我难免担心你在那种人底下做事,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像你这样天真烂漫的女孩,根本不知世间的险恶,只要乔斯有意挑逗,根本易如反掌,更何况无风不起浪啊!”
“梁修文!”夏晓芙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你既不了解我,也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我当然相信你,只是那男人很不可靠,连你爸妈也这么觉得。”
“我爸妈?怎么会扯上他们?”
老天!
“对不起,姗姗打电话来时,你爸妈刚好来我这儿坐,讲完电话后我头昏脑胀,不知不觉说溜了嘴——”
“梁修文。”突然觉得心头的压力好大,她咬紧牙,怏怏不悦地打断他。“请你坦白告诉我,你认为我跟乔斯之间真的有暧昧吗?”
她的语气冷得像南极的雪。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梁修文温吞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没有吗?”
闻言,夏晓芙的脸色倏地刷白了,“很好,我明白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一口咬定我已经和他不清不白了,对不对?”她怒极反静地笑了。
“不是的,晓芙,我的心好乱,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唯一的念头就是打破姓乔的脑袋!我喜欢你,也很想相信你,可是你变了,一切都变了,或许连我都变了。你为什么要离开台南呢?”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喀的一声,她遽然挂下电话。
良久,望着暗然的夜色,她的脑中尽是一片空白,心里很想哭,眼睛却流不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