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杜晓雅好恼。“你眼中的忧郁我若看不出来,还配当你的好友吗?”她到底明不明白她的痛心?
“小雅……”罗雪棠幽然叹息了。“我没有骗你,真的,我已经将他彻底淡忘了。我的眼中没有忧郁,只有……无边的空虚。是的,空虚,伤痛平复后的茫然空虚。我想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答案了。还有——”她不眨不闪,平静的眼直直望入那双怒眸里。“我始终把你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你不可以怀疑。”
“小棠……”杜晓雅突然掩嘴轻喊。
“啊?”怎么哭啦?
“我相信你了!听你坦白心事,我好开心。你一向含蓄拘谨,喜欢把自己困在孤独的樊笼里,顾影自怜。我明白柯仲恩的背叛对你打击极深,你的理智虽然接受了事实,却迟迟无法走出感情阴霾,执意封闭自己。如今你已经慢慢学会将心情与我分享,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欣慰地抹干泪水,冲着动容的人儿咧嘴笑开。“好啦,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我们来聊些有趣的新闻吧。”她窝心地改变话题。
罗雪棠摇头轻叹口气,舒懒地枕靠在叠高的软枕上,听好友开始说着影视歌星们的绯闻秘辛。
有时候她真不明白,自己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都成问题了,怎还会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不相干人的生活呢?
或许世事不尽如人意。随波逐流就能轻松一点吧。
她轻轻闭上眼睛,终于,有了深浓的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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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她吧。”简洁利落交代完,皇甫隽一派安适地啜饮黑咖啡。
“这个……”人事主任尴尬地拾整着散置在桌上的履历表。这样天女散花似地随意一抽,他实在怀疑理事是否明白自己选用了谁?
“有问题吗?”傲岸的主子头也没抬,冷声质问。
“呃……没有,我即刻通知她明天就任。”诚惶诚恐的下人不敢置喙,恭谨地回礼离开了。
这样出人意表的人事命令让静坐一旁的向可航错愕不已。
伊曼用人唯才的原则什么时候改变得这么彻底了?
他露出玩味的一笑,“怎么?贵公司的用人制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创新有趣了?还是……为了庆祝我们久未聚会,你特意安排这场别开生面的余兴节目呢?”真是服了他,位高权重也不是这种率性法吧。
皇甫隽给了他一个Sowhat的表情,“日子过得索然无味,是该找点娱乐来消遣逍遣了。”
闻言,向可航微扬眉梢,“别不满足了,伊曼少爷,做人还是知足常乐好。我要像你活得这么优游自在、快心惬意,真是做梦都会偷笑啦!每天忙得七辈人素、焦头烂额,回家还得忍受心灵的空虚寂寥,你说,我能不怨叹上天对我的不公平和对你的垂爱有加吗?”
要说伊曼是天子骄子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他俊美无俦的五官充斥着狂妄气息,漠漠逼人。他的表现,他的举手投足,乃至于他的衣履穿着,在在显露他的优越和不平凡。
这样一个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男人,却也是上流社会最棘手、最难缠,也最受争议的风云人物。他的傲岸无情、落拓随性不仅风闻了整个商业界,也传遍了社交界,更深深植入每一个为他驻足守候的女人心中。
不过,提及他的生意手腕,没有人不对他敬畏忌惮三分的。诚然商场如战场,良性竞争本无不可,但像他这样不择手段,不见对手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不罢休的残酷作风,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向可航暗暗发誓绝不要成为他的死对头。
“原来你的更年期提早到了。”皇甫隽温吞吞的交叠双腿,若有所悟的说。
“去你的!”被侮辱的人没好气地横眼。“我这叫人不操劳枉壮年!当然啦,比起你那个不堪苛虐、过劳送医的秘书小姐,我的际遇算是有福啰。”也不知她是第几号受虐者了,伊曼的心肠真是好到让人赞叹!
“你什么时候在我的公司里安插了间谍?连这种三站六婆的小道消息也要跟你详细报告。”淡淡的阴霾飘进皇甫隽深隽的眼瞳底。
向可航闻言更是没好气了,他撇唇冷哼一声,“这你就错了,是我的事务所里被强迫供奉了尊内务总管天王,只要是你们皇甫隽的事,无论什么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小事,绝对要我详细听告。”
说起这个就呕!他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深得皇甫隽那只老狐狸的青睐,跟前追后不说,甚至不请自来的直接坐镇事务所,监督指挥,赶都赶不走。
“他老人家别来无恙吧?”皇甫隽阴怒的俊容如火遇水般柔化了。
“还不是那副德行,除了老当益壮、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外,他跟一般慈蔼的老人家简直没有两样!”向可航咬牙切齿地报声说。
“原来你还没有认命啊。”皇甫隽兴味似地讪笑出声,“阿航,不是我在自夸,你八成是上辈子烧好香,才能如此幸运,我舅舅挑女婿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严苛哪。”强悍霸气与惊人耐性不愧是皇甫隽本色,这场狩猎游戏的最终结果,必定得使君入瓮,否则不肯罢休。
“多谢厚爱,但敬谢不敏!”这种恩赐正常人绝对无福消受!
皇甫隽但笑不语,一口饮尽早已凉透的黑咖啡,识趣地转移话题。“他老人家有什么事要你转告我的?”想必还是老弹重调吧。
“伊曼,你别介意老爷子的唠叨,他也是为了你好。他殷殷期盼你能走出仇恨的深渊,回复你原本纯善的真面目。情是业,心是障,若能彻悟,所有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南柯一梦,就像轻烟一般虚幻易逝——”
“阿航,你该不是想劝我遁入空门吧?”皇甫隽的笑脸生了不耐烦,冷声截断话。“难道你不知道我六根难尽,神鬼不收吗?”他讥诮说着,表情再讪弄不过。
又在钻牛角尖了。向可航莫可奈何地沉声一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心中的偏执呢?”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何苦一辈子生活在怨恨的记忆中,自苦苦人?
“我应该吗?”皇甫隽阴恻怒问,躁郁的俊颜失去自制,陡然变狠。
多少年了,他始终无法坦然面对过去,只因狰狞的烙印太深刻入骨,无时不辗转在内心深处。下定决心要平复积怨,要痛快雪恨,此生的仇敌却已撒手人寰,因病解月兑,真是天大的讽刺!
“那你想怎么样?”向可航皱着眉,看不过他的激狂。罪魁既已辞世,还有什么恩怨不能云淡风清?
他想怎么样?“嗯哼……”皇甫隽冷冷地撇着唇笑了。
他呀——他想得可多了!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怨恨滚滚沸沸,排山倒海地冲击着他,让他二十五年来没一刻安稳。那一段悲怆的记忆,就像地狱里来的火焰纹身,穷其一生也抹煞不去。
深幽的锐眸,憎恨地眯起。
他为什么要放过可供复仇的机会?
“放心吧,阿航,我已经找到了一只代罪羔羊。”舒懒地靠坐入身后的轻软沙发内,他轻松说道,心中盘算已然定案。
“什么?!”向可航怀疑自己会错意了。“你找到了什么?”
“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羊。”一手抚贴心口,他恶魔般地漾出一朵狰狞笑花。
啊,他似乎已能嗅闻到复仇的甜美气味了……
“你该不是……想从那女孩身上下手吧?”向可航既惊且惧地睇着满脸阴鸷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般可怕的心思,那是全然无事的人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