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银钗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地上扬。
一旁的君儿看到连银钗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知道她家小姐就要痛宰这只大肥羊了!
“这样的话……那我这次开好一点的药给你,相信服过三帖后,一定能药到病除。”她的语气非常诚恳,但她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经过这一次后,她相信张富强一定会隔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才敢再上门。
连银钗写下数种配药的药材名后,才将药单交给君儿。
“张公子,随我来。”
君儿将张富强带到了药柜前,将药单交给捉药的伙计。
“取最上等的药材给张公子,记得!要开三帖,他这一身病才会好得快。”
语毕,君儿还对那名伙计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就会意了。
“我知道了!”
交代完,君儿便回到连银钗的身旁。
“大娘,你今天哪里不舒服?”连银钗的心思全放在这名病人身上。
“我肚子疼!”妇人捧着肚子皱眉。
“你进来。”她要那名妇人进到竹帘后。
正当连银钗仔细地帮妇人把脉时,白药柜旁传来张富强的惊呼声。
“什么?这么贵!”
“张公子,这帖药用的可都是最上等的药材,在价格上当然昂贵;不过,只要身子能好,花这点小钱也是值得的。”
“一百两啊!那可不是小钱!”
“张公子,你这么说就让我为难了,一帖药三十两,连大夫的诊金十两,这可是非常公道的价钱啊!若你还是不服,你可以问问在场的乡亲们,这价钱是不是公道。”
一旁等候的人们全在心底窃笑不已,但碍于不愿得罪人,他们全垂下了头不语。
“可恶!”见无人帮他说话,张富强无奈之余只得乖乖地掏出银票付帐。
听见方才的对话,那名妇人这下子不只月复痛,此刻她连心、头都痛了起来。
看个病要花这么多钱,敢情她来到了黑店?她这穷人怎么付得起这贵得吓死人的药钱!
“连大夫,我没钱,我不看病了。”她急急忙忙就要走。
连银钗知道她定是误会了,她按住了妇人的身子,阻止她离开。
“别慌!收他一百两是因为他的毛病大,我才替他配了珍贵的药材,然而你这肚子疼是小病,花不了几文钱的。”连银钗附在妇人的耳旁低语。
“真的吗?”妇人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面纱下的美丽脸孔再度度微微扬起嘴角,但这次不再是算计的笑容,而是再温柔不过的浅笑。
虽然见不到这名女大夫的脸,但是妇人知道她的确是笑了,她的笑容令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湖上有着一艘又一艘华丽的画舫,各自传出不同的丝竹声及大小不一的调笑声。
听似嘈杂,却一点也不令画舫中的人生恶。
乐声、醇酒、女人、夜色,撩起了男人内心最深处的,一个个平日看来正经的人,此时早已述失在酒色之中。
湖面上的画舫灯火通明,恰似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站在湖畔,仿佛仰望无边无际的星空。
每晚,史昱束必会找几位朋友、花娘、舞伶、乐伶乘着画舫,众人饮酒作乐,直至东方天际大白才肯散去。
日复一复,他并不觉得这种夜夜笙歌的生活有何不妥,虽然一成不变,却能让他度过孤寂无聊的漫漫长夜。
今晚,他迟到了,但他反常地不急着上画舫,反而站在湖畔望着映照着点点波光的湖面。
湖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艘画舫缓缓地接近,这情景好像牛郎和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
见鬼了!他怎么会想到牛郎和织女?
史昱束知道自己是个不懂何谓诗情画意的人,因为只要他伸手一招,女人便如浪潮般向他涌来,然而理所当然的,每晚睡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有着不同的脸孔。
对于牛郎织女这种一年只见一次面也无怨无悔的神话,他既不感动也不渴望。此外,他一直觉得牛郎是世上最痴愚的傻瓜,世上女人何其多,何必追织女追上了天?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像自己这样的男人,有着一朵又一朵娇女敕、美艳的花儿等着他去赏玩,若他真的只钟情于其中一朵,相信其余的花儿皆会为了他而凋零、落泪;因为,她们失去一个一辈子坐拥荣华富贵的希望。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烂到不行的男人,因为他给了她们一个希望,但他非常地清楚,她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唉!今晚的他真是反常极了,竟然会对着一成不变的景色悲春风、伤秋月……
摇头甩掉恼人的思绪,举步迈向正在等着他的豪华画舫,以及满船的俏丽佳人。
“史昱束!”
身后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史昱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加细想,他拔腿就跑。
这个女人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能也不想和她碰面。
在他拥有过无数的女人之后,他将女人分成了三种。
他喜欢的女人——当然是指那群围在他身边,与他共度春宵的莺莺燕燕。
他讨厌的女人——死缠烂打,硬是要纠缠他的女人:虽然讨厌,但是这种女人只要付一笔钱就能轻易打发掉了。
他最怕的女人——蛇蝎美人是他这一生最怕沾上、也最后悔沾上的女人。
然而很不巧的,身后追着他不放的就是他最怕的蛇蝎美人!
唐奕欢,一个曾与他夜夜欢爱的绝子,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要她,而他也真的摘下了这朵绝色鲜花,可伴随而来的却是一件件令他心头发毛的恐怖之事。
唐奕欢的占有欲极强,不准他的眼睛瞄向其他女人,每当他看上了别的女人,对方不是被毁了容,就是莫名其妙得了病。
在他惊觉自己的身边除了她之外已没有别的女人时,他才开始调查她,也才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
每当他对某一个女人起了兴趣时,她就会威胁对方离他远一点,倘若对方不从,下场便是脸上长了奇怪的东西,然后开始溃烂直到毁容,否则就是生了怪病难愈。
原来,唐奕欢乃是四川唐门某代弟子的女儿,耳濡目染地习得了一些用毒的皮毛。
她虽不使毒取人性命,但是她胡乱下毒的行为已经令他对她生畏,纵使她是难得的绝色美人,他也不得不与她渐渐疏离。
他怕自己若是哪一天惹她不快,很可能就会莫名其妙地暴毙在床。
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蛇蝎美人,他就吓得浑身打颤。
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嘛!
他相信,再迷恋、再痴愚的男人,也绝对不会为了一朵毒芙蓉而断送品尝无数鲜花的机会。
对于负心的男人,唐奕欢向来不会心软,她会让他们得到欺骗她感情的报应;对于史昱束,只消一丁点的毒药,她便能取他性命,但是她就是心软地下不了手。
也许,她对他的感情放得太深了。才会直到现在仍不肯放弃地想挽回他的心,才会一直追着他,无论天涯海角,她都穷追不舍。
被她发现行踪,史昱束知道自己又该和往常一样,悄悄离开这里,躲到一个她找不看的地方。
虽然他颇舍不得离开杭州这个拥有无数红颜知己的美人窝,但是,为了他的幸福及性命……他别无选择!
连银钗向来都会回连家庄用午膳,因为用膳时她会取下面纱,她怕被人撞见,所以坚持不在外头用膳。
回到家后,下午时间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她不再到济连堂替人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