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儿,这儿有爹就行了,你先回房吧!”安老爷抢下安彩衣手上的酒杯劝着。再让她这么胡闹下去,他明天就不敢出去见人了。
“爹──”安彩衣不依地抢回酒杯。“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我一高兴当然要多喝个几杯,和大家快快乐乐地度过这难得的夜晚;若是就这样回房,可是会扫了大家的兴的。”
她还不想这么早回书房,因此捧着酒樽就往外头的筵席走去。
在成亲的那一晚,新郎都要在外边陪着客人、亲戚;她既然招了个相公,那么换她招待自家的亲朋好友,这也是合情合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急着赶她回房。
安彩衣完全没有察觉,原本热闹的酒筵因她的出现而变得尴尬,每个人都沉着一张脸,有口难言。
明天安氏宗族就会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大笑话了。
“衣儿,你给我进去。”很难得的,安老爷终于说了重话。
在亲戚面前丢人也就算了,要是丢到外头去,他这张老脸要摆哪儿去啊?
“我不进去。”她还没玩够,才不想这么早就回房。
“翠儿,小姐醉了,把小姐扶进去。”安老爷将矛头转向安彩衣的贴身丫鬟。
“我没有醉!”她还清醒得很,才没有喝醉。
“小姐,我们先回房去,别让姑爷在房里苦等。”翠儿拉着安彩衣,打算将她拖进去。
“就让他等!”安彩衣挣月兑翠儿的拉扯。
他既然入赘到他们安家,就要乖乖当个贤夫,要是他连几个时辰也等不了,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当她的相公。
今日的一切安排可以说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要是这些屈辱他都能忍受,那么以后他定能容忍她的任性,对她言听计从。
“小姐──”翠儿为难地扯住了安彩衣的衣袖。“你不能出去啊!”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不该在外人面前抛头露脸。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安彩衣可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本来就该接受大家的祝贺。”
“可……”翠儿不觉得她这么做大家会给予最真诚的祝贺,看笑话还差不多。
“别可是了,你跟着我一道去。”安彩衣反过来拖着翠儿往外走。
“衣儿,你给我回来。”安老爷不敢大吼大叫,他仅是迫在她们的后头,想要拦阻她们。
安彩衣是家中的小霸王,平常就不怎么听安老爷的话,现在的她当然也不会听。
“各位,我敬你们一杯。”她举杯向众人敬酒,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她的酒量不怎么好,可喝个三、四杯还难不倒她。
见拦也拦不住了,安老爷只好假装他是陪女儿一起出来敬酒的。
“今儿个是小女的大喜之日,谢谢各位拨空来祝贺,我敬大家一杯。”
今晚筵席大爆满,安老爷当然明白众人是为何而来,不外乎是想瞧瞧还有什么好戏可看。
“恭喜安老爷觅得良婿,我们也敬您一杯。”
喝下这杯苦涩的酒,安老爷硬是吞下满月复的郁闷。
女儿会变成这样子,都是他宠溺造成的,现下除了任由她去,他也无计可施,无力可管。
唉!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对于这个向来骄纵、任性的女儿,他也感到十分无力。
“大家多吃点喔!”安彩衣又往下一桌走去。
安老爷强颜欢笑地跟着安彩衣四处敬酒,恨不得能早点结束这场喜筵。
身着大红喜服的安彩衣如蝴蝶般地穿梭在宾客之间,完全没发现大家看好戏的心态,脸上愉悦的笑容和安老爷的假笑成了强烈的对比。
***
外头喧哗的谈笑声传进彭崭岩的耳里,他只有无限的无奈。
看到媒婆用异样的眼光偷瞄着他,他猜也猜得出她的心底在想些什么,不外乎足觉得他这个男人真没志气,竟然让妻子爬到他的头顶。
唉!他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入赘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现在像女人一般窝囊地躲在房里,这也是他自找的。
要不是他贪图人家的聘金,如今哪需要受这种罪?
可若不是有那些聘金,他该如何拯救彭府残存的家业?
有舍才有得,这样的牺牲算是值得的了。
他该感到庆幸,至少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受辱只是暂时的,他相信自己不会委屈太久。
只要存够了钱,他就走人,绝不会再留下来看安彩衣的脸色。
一想到她,彭崭岩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一生,他没怕过什么人,唯有她。
她和一般的女子完全不一样,老是有一堆惊世骇俗的想法。他有预感,自己未来的日子并不会很好过。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挺感激她的,要不是她坚持让他像女人一般地躲在房间里,他就得到外头见人,接受人家的讥笑。
躲在房内也好,省得去见那些他不认识的人。
入赘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他实在没必要出去自找难堪。
她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彭崭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他想先休息,可后来想想,觉得自己还是等她回房的好,否则她一进房却见不到他,必定又会给他一顿排头,到时倒楣的人还是他。
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着想,他还是继续等下去。
窗外的月儿早已上了树梢,但前头筵席上的灯火还未灭,看来他可有得等了。
***
“小姐走好啊!”
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彭崭岩猜想定是安彩衣要进房了。
他严阵以待,生怕她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来刁难他。
“哎哟!小姐你别乱动啊!”
彭崭岩正感到奇怪为何没听到安彩衣的声音,敞开的门口就出现她倾斜着身子被人扶了进来。
见她双颊通红,星眸半掩,倒在别人的身上,他想她大概是喝醉了。
在确定安彩衣喝醉后,他的心才微微地放松。
“小姐怎么喝醉了呢?”媒婆也感到无奈。
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媒婆,还没见过有哪户人家的千金是像她这样的,当众迎娶新郎也就算了,还让新郎倌在喜房等她,现下又喝了个烂醉如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知新郎倌会不会发火呢?媒婆小心翼翼地侧首偷觑彭崭岩,在发现他没有发怒的征兆时,才放下心。
不过,媒婆的心底仍是不齿彭崭岩的忍气吞声。
这样的男人真是没志气,竟然让自己的妻子这么放肆,实在枉费他那堂堂六尺的男儿身。
“我没醉。”安彩衣推开翠儿,自己摇摇晃晃地往里边走。
“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说什么没有醉。”媒婆犯嘀咕。
嗟!醉鬼一个。彭崭岩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女人过度骄蛮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像醉鬼一样喝得酩酊大醉,她这人的性子还真是差,难怪没人敢娶她。
不知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恶习?
“小姐!”怕她摔倒了,翠儿赶紧再度扶住她。
安彩衣倒在翠儿的怀里,全身的重量全都让她撑着,自己却进入了睡眠的状态。只不过她即使睡着了还是不安分,一张嘴仍不停地发出喃喃的梦语。
“我……没有醉……”
“我知道小姐没醉。”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咬着牙将话说出口。
翠儿努力撑住安彩衣,希望能将她拖到床上;可身材却比安彩衣略为娇小,根本撑不住她的重量,更别说将她拖到床上放平。
彭崭岩见状立即出手接过安彩衣,轻而易举就将她抱了起来。
他一个习武之人,要抱起一个女人根本就难不倒他。
“姑爷!”翠儿以崇拜又感激的眼神注视着彭崭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