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搂着宝儿,望着静默的孩童,淌着泪。
“妈妈只是暂时离开——,妈妈会回来。”
念中用衣襟拭去眼泪。“妈妈,你去没关系,我会替你管他们。我们会轮流帮宝儿洗澡,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放心,——我会管他们。”
韩梅难过感动的搂起念中。孩童们也都扑到韩梅身边,挂着泪。
正农又感激、又抱怨的看着韩梅一眼。“我已经很习惯马小姐了,你来干什么呢?”韩梅又递一颗药。“再把这颗服了。”
正农拿过药。“你又不会打针,换了个人手,又模不准我的脾气!饼两天回育幼院去。”
韩梅静默的望着正农衰弱的神态。
正农叹口气。“我是——我不想那个姓罗的小记者又有什么误会。”
韩梅勉强微笑。“罗平,他会谅解的。”
正农看了韩梅一眼。“他晓得我这个老头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正农握住韩梅的手,声音哽咽:“我晓得我自己——,我从前那样对你——,明昌骂得对,——我是个不知好歹的老头,怎么可以留你到我身边送终!”
韩梅泪溢。“正农!脊髓骨又不是没发作过,几次不都是好好的,你不要乱讲话。”
培英望着良宏,神情失落般。“今天上午我打电话向黎小姐致谢;黎小姐现在同意你冒充小强爸爸,结婚以后,她还肯吗?”
良宏突然一楞。“佩华不晓得这件事,你刚刚说什么?”
门铃响了,佩华去开门,良宏带点无措的站在门口。
佩华带着淡淡的笑。“这么早就离开,像个爸爸吗?要不就不要演,要演就演得像点。”
良宏关上门,歉意的望佩华。“——不是,不是我——,是——,是罗平要我瞒你的。”
佩华无所谓的笑笑。“你们两个男人都有精神病,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们不了解吗?”
佩华双手搭在良宏肩上,微笑。“好好的去满足小强的需要,不过,结局先要跟培英做好准备!
没办法要一辈子,是不是?杂志社跟房子装磺的事我会处理。赶快去吧!哪有爸爸不在家吃晚饭的?”
良宏感动得说不出话,一把抱住佩华,佩华笑着推开良宏。“干什么呀你,不要一副感动的样子好不好!我是同情小强,不是同情你,还不快去!”
宝儿躲在念中后面,探个脑袋问美智:“爱哭阿姨,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院长望了美智。“妈妈不在的时候,爱哭阿姨是新妈妈,你不能喊爱哭阿姨,要喊妈妈。”
宝儿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行呀!我不能喊两个妈妈,会弄乱。”
院长好笑又难过的走到美智身边,安抚着:“慢慢来!她太小。”
院长离去后,美智努力带着微笑,隐藏难过。
“宝儿,你洗过澡了吗?妈妈——爱哭阿姨替你洗澡好吗?”
念中抢着回答,带点抗拒:“我已经叫念心替宝儿洗过澡了。”
美智似无措般:“明天——明无礼拜一,你们要上学,功课做好了吗?”
念中又冷声的回答:“这些事我会管,早就叫他们做好了。”
美智尴尬的望着,宝儿仍躲到念中身后,拿着抗拒的眼光看着她。
韩梅、明昌扶正农上床,韩梅替正农拉被子。
正农拉住明昌。“再留一下,我跟你讲点话。”
韩梅说:“我下楼拿药。”
明昌笑着说:“你精神很好嘛!几点啦你知不知道?”
韩梅出去,明昌带点微笑。“这么晚了还留我,是不是又在玩花样,把韩梅弄回来?”
正农不悦的:“你老婆还是那么反对她儿子跟韩梅?”
明昌苦叹:“劝不醒,为了这个事,我们不知道吵过多少架。”
正农愁郁地望着明昌。“明昌,我就你这个朋友,琪琪死了,我又误了韩梅,我知道我自己随时会走。”
明昌笑着打断:“谁能保哪天不随时会走,老金两条腿那么勤快!你这个瘫着的,放心,活得比谁都长。”
“不要跟我说这些。”正农微咳的又说:“韩梅跟马小姐都瞒我,我跟你谈点韩梅的事。我问过医生,晓得自己还能待多久,活着的时候,我没做过桩事,死了倒对韩梅挂心,你要替我做到——,让我安心的葬到琪琪身旁去——”
“韩梅真是个好女孩,告诉你老婆,她儿子娶了韩梅,绝不会后悔,不但是个好媳妇,我留下来的财产,全都是韩梅的嫁妆。”
正走到门口的韩梅,冲进卧房,伏到床前,失声的落泪。“不要!正农!你没有对不起我,医生的话是乱说的,你会好——,我对不起你。你躺着站不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有缘没缘天注定的,你没遗产,听到了吗?你没有遗产,你只有财产——,不准你躺到琪琪身旁去……”
明昌难过的站在旁边,正农躺在床上,脸上滑着泪水。
“好烫,妈妈,不吹了啦!”
“湿湿的头发怎么上床?妈妈吃过晚饭就叫你洗澡,谁叫你耍赖皮,湿头发上床,明天感冒,打针小同不怕痛呀!”
门铃响,小同解月兑般地去开门。
明昌进来了,小同抓着自己的头发。
“爸爸!妈妈在帮我吹头发,妈妈说湿头发不能上床。”
明昌模了模小同的头,笑笑。“当然不可以。”
惠珍脸色难看的望了明昌一眼,拉过小同,继续吹头。“又去余正农家了?”
明昌未理会,月兑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惠珍放下吹风机,拿起明昌扔在沙发的外套,声音冷淡:
“你一定要天天去余正农家?天天去,风雨无阻的,还没见你做过什么事那么有恒心呢!”
明昌不高兴的斥责。
“我去看一个快死的老朋友——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他叫我劝你不要阻止罗平跟韩梅吗?没错,正农是叫我劝过你,可是你看你冷着张脸,我就算有话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哼,说不出口,你心里还是打着那个念头!”
小同似懂非懂的看看明昌、惠珍。
“你们太爱吵架,哥哥才不回来的。”
说完,小同做出不满的表情。“我要去睡觉,不要理你们了啦!”
惠珍瞪望明昌。“连在小同面前,你都不能忍一忍吗?”
“谁惹的!”明昌不悦地大声:“一进门你就摆了张脸,最好我死在外头!这屋子没有余正农、韩梅的影子,你也不用摆脸给谁看了!”
惠珍气结地:“我问两句——,你,你凶得像我犯了什么罪过似的。”
“你是犯了罪过!”明昌责备地大喊:
“把儿子逼走!自己要霸占儿子!口口声声拿牺牲了二十七年来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变成那个样子!韩梅到底惹了你什么……”
“我是犯了罪过!我的罪过是我不准我儿子选择韩梅!韩梅惹了我!她命中带克!接近她的人都被她克到!从她出现!她就克了我们母子的感情!现在她又克了我跟我丈夫的感情!”
“韩梅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明昌怒吼:“我从正农娶了她,我就认识她!
我活得好好的!既没叫她克掉一条腿,也没叫她克掉一条命!我认识她那么久,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苦命的善良女人!不是命中带克,伤害别人,像你口中形容的韩梅!”
惠珍疯狂般嘶叫:
“你袒护她!你看得那么清楚!从小死父母!克得余正农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克死女儿!她还没克到你,因为时间还没到!”
明昌暴跳起来。
“你已经疯了是不是!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我不能忍受你的无理取闹!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