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呀!请保佑罗小路没事,我是唯一知道这一切计划的人,如果她一不小心死了,而我当时竟没有阻止,还把手伸给她看,那——上帝,请你让我死吧。
第七章
打麻药针、灌血浆、前前后后缝上个十几针,这个从监狱里抬来的女孩,算是死不了了。
迷迷糊糊中,罗小路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接触到的是一片白,一个面孔严肃的护士,不苟言笑的坐在门旁,那扇门关的死紧,连一点缝都不漏。
罗小路再歪着脖子看自己的手腕,缠着纱布,左边是一大瓶葡萄糖,正一滴一滴顺流进自己的血管。
这是医院了,我成功了,哈!我成功了。
护土走过来,罗小路马上把兴奋压回去,皱着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于。
护士小姐一句话也不说,板着脸,调了调葡萄糖上的针头,又坐回去。
葡萄糖一滴一滴的流着,罗小路现在清醒得很,葡萄糖丰富了罗小路的生命力,罗小路瞄了瞄窗口,外面一片漆黑,不晓得几点了,大概很晚了,坐在门口的护士显然有些困了,她眼睛时而朦胧,时而眯成一条线,不过,这个看起来凶悍的护士,倒是很惊觉,罗小路稍为移动一子,她就瞪大着眼盯着。
“喂,把针头拿掉吧。”
那个针头,插在血管上,罗小路不自在极了。
而且,整整一大瓶葡萄糖注射下去,像喝了瓶啤酒似的,涨得罗小路想上厕所。
“只剩一点点了,你拿掉好不好?”
护士瞄了瞄葡萄糖瓶子,仍然坐着不动。罗小路又叫了。
“你把管子的口转大一点,这样一滴一滴跟眼泪似的,要流到什么时候嘛。”
护士没理罗小路,罗小路不耐烦的皱着眉。
“喂,你喝过啤酒没有?这葡萄糖比啤酒的分量还多?我想上厕所了。”
护士看了罗小路一会儿,相信不是说谎,再说,经验里,病人注射过葡萄糖后,是想上厕所的。护士走过来了,不过,还是板着脸。
稍为把管子转大,马上起作用了,剩下的一点葡萄糖,很快的就滴完了。护士小姐在血管口贴了块胶布,看也不看罗小路,指了指厕所。
当犯人,住的是医院里的套房,他妈的,这是什么逻辑,早晓得,该多割几次手腕,罗小路一进厕所,就开始注意窗口。
头往窗口外一探,罗小路心凉了大半截,他妈的,谁力气这么大,把自己抬到这么高的地方,少说这间病房不是三楼,就是四楼。
罗小路是非要出去不可的,再度把头探出来,嘿!总算不是绝路,窗口外,多出了一条大约三尺的水泥道,那大概是留给工人刷油漆,擦玻璃用的吧。罗小路继续望下去,又有了新的线索,沿着水泥道走过去,刚刚好可以跨进防火梯,只要跨进防火梯,就是十层楼也不是问题了。罗小路打开厕所的门,若无其事的,又装出虚弱不堪的要死样子,跌跌晃晃出来,不苟言笑的护士,马上过来扶了罗小路一把。
“觉得怎么样?”
这个闷声不响的护士,自动的讲了第一句话,罗小路没回答,更虚弱的扶着胸口。
“我站都——站都站不住,刚才上厕所——,差点——差点跌下去。”
般的愈要死不活愈好,让这凶巴巴的女人对自己没防备,罗小路走到床沿边,故意的跌了一交。
“唉哟、我两条腿一点力量也没有,我全身——全身发软——。”
罗小路装的还真像,护士小姐使尽了力气,扶罗小路上了床,那张冰块脸,显出了一点人情味。
“你流血过多,体力一时恢复不回来,没多大关系,过两天就会好。”
“谢谢你。”罗小路声如游丝,眼皮半眯着:“我好累、好累,我想睡觉了。”
实在是好演员,五分钟都不到,罗小路连鼾声都有了。护士小姐放心的坐着,眼皮一下比一下重,开始还偶而强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后来,整人就靠在墙上,动也不动了。
罗小路偷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另一只,上半身坐直了,护士小姐没动静。罗小路跟只猫似的,蹑手蹑足的下了床,蹑手蹑足的走进厕所,悄悄回头,看护士的头还是靠在墙上,稳的不得了。罗小路卷起医院里宽大的睡衣裤管,两手往窗台一攀,左脚先钩上去,右脚跟来,三尺宽不到的水泥道就在眼下,罗小路很有秩序,放下一只脚,站稳了,再放第二只,整个人就这么顺利月兑离了病房。
头从窗口探进去,护士睡的好好的,又放心,又安静。罗小路一步一步顺着水泥道往前望前方,不敢稍偏左看,底下是一两丈的距离,掉下去,连全尸都收不到。
这条水泥道,照平常走路来说,三十秒不到就能走完了。但此刻已天色漆黑,心情紧张,又耽心跌下,罗小路扶着墙,一步一顿,不晓得走了多久。
好漫长,好漫长的一条路,罗小路手心都湿了,总算走到了防火梯口。
惊魂未定,气都来不及喘一口,罗小路算是个胆大的女孩,只见她纵身悬空一越,人就翻进了防火梯。
这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光着脚,罗小路一圈一圈,像罩了眼睛的驴,闷着气,冲了下去。
下了楼,就是一道难题,医院门口有守卫,三更半夜,穿着医院的睡衣,那还出的去?
翻墙是罗小路的老本领,从前每隔几天,就会选户人家去翻,长久下来,罗小路太驾轻就熟了。
连续三关,罗小路轻而易举闯过了,一出了医院,罗小路的第一个目标是去找以前那票朋友,那些朋友,虽说个个混蛋,个个是害虫,不过,个个都讲义气,尤其自己从监狱里逃出来,那还有什么话说。
在外面混混的人,一个个都身强体壮,罗小路更是结实,虽然才割腕流了大堆的血,但血浆啦、葡萄糖什么的,罗小路早就恢复过来了,在无人无车的空马路上跑,罗小路速度快的像腿上装了弹簧似的。
从前大伙没地方睡,没地方吃,都聚在一个叫黑皮的家伙那,黑皮挺讲义气的,大黑脸一张,送过两次管训,一年前想不开,和一块混混的凌碧梅结婚了。结了婚以后,大伙就很少去他那儿了。不过,结了婚的他,还是老样子,成天无所事事,东偷西骗,跟凌碧梅俩,凑合的搭档,过那种社会寄生虫的生活。
黑皮住在二楼,罗小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黑皮住的公寓,一头一脸一身的汗,医院里那套睡衣都透湿了。
三更半夜有人来敲门,黑皮早就习惯了,那伙乌烟瘴气的家伙,没得落脚处,走头无路了,总是像游魂似的,跟鬼一样的飘过来。
急促的门声,不但敲醒了黑皮,也敲醒了凌碧梅。黑皮揉着眼皮,亮了灯,门一打开,吓了他一跳。
“小路!”
凌碧梅也出来了,挺着肚子,同样吃惊的睁大了眼。
“快关上门,我逃出来的。”
罗小路身子闪进去,黑皮赶忙关上门。
“我的祖女乃女乃,你本事可大咧,怎么逃出来的?”
“你的手怎么了?”到底是女人心细,凌碧梅一眼就看到罗小路缠纱布的手:“在里头跟人家打架啦?”
这时候,罗小路整个人都虚瘫了,一头倒进沙发,累的爬不起来,胃饿得都痛了。
“等下再告诉你们,现在先给我弄点吃的,他妈的,我饿惨了。”
“碧梅,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你先给她一杯水。”边朝厨房走,凌碧梅边回头说着:“再拿条毛巾给她,她一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