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头不再弹桌面了,罗开程稍为俯了俯身:“一个最小必六年,一个三年,坐牢的滋味很难受的,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两个合起来,就失去九年的自由,相当可怕呀。”
朱琳琳叼著烟,很不耐烦。
“多少钱你说,我忙得很。”
“不要钱。”
“不要钱?”
罗开程十指交握,搁在下巴下。
“我不收你们一毛钱,而且,我还送你们一笔钱。”
两个人都困愕地呆了。“我要你们替我做一件事。”
李桂香一听不但不要钱,还可以收一笔钱,细咪的眼都亮了许多。
“罗律师,你说好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走私贩毒,我都可以。”
罗开程望了望朱琳琳。
“你呢?”
“没问题,不付律师费,不坐牢,还有钱赚,白痴才不肯。”
“好。”
罗开程慢慢地点起了一根烟。
“我要你们去扮演一对母女。”
“母女?”
两个人同时一起反应了,你陌生地看看我,我陌生地看看你,匪夷所思地。朱琳琳指指李桂香。
“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要跟她去扮演母女?”
“你认为困难吗?”
“吵什么啦!”
李桂香到底活得久一点,总是稳重多了。
“听罗律师讲完嘛。”
罗开程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
“有一个亿万继承人的女孩,她叫崔蝶兮,父亲遗嘱上要她找回生前在外面替他生了孩子的母女,去分一半的财产。”
罗开程皱皱眉。
“这对母女非常贫穷,你的样子像暴发户。而你,很抱歉,请把你职业上的风尘气改一改。”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们可以得多少钱?”
“一个人三十万。”
李桂香贪起心来了。
“太少了吧?”
“没关系,你可以拒绝,然后去坐六年牢。”
朱琳琳风尘气地斜著眼。
“总不能一辈子耗在那演重逢的姐妹吧?年轻就是本钱,我还要多留几年青春赚钱呀。”
“只要得到遗产证明,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安排理由离开。”
“好吧。”
朱琳琳耸耸肩,好笑地瞅了李桂香一眼。
“以后我叫你妈罗。”
罗开程在纸条上分别写了两个名字给她们。
“你叫陆梅心,你叫陆寒。”
然后;罗开程慎重地再一次强调握在他手中,强而有力的把柄。
“牢牢记住,别想做怪,一个六年,一个三年,生命可贵而短暂,你们要珍惜。”一对假母女诞生了,在罗开程精密的控制与策划下,陈致先的阴谋得到了天衣无缝的完善。
李桂香与朱琳琳,懂得去侵占与拐骗,也不可能土到没见过世面。
但在罗开程、陈致先带领下来到崔家,这对假母女活生生给崔家的气派给楞的手足都不安了。
意大利大理石光滑得稍不留意就摔跤的地、铜皮嵌的墙面,墙面上挂了这对假母女看不懂的名画,坐下去都不倒毛的丝绒沙发,沙发后端有一片玉雕的屏风。假母女对演这场戏的感觉,升到了沸点。
崔蝶兮半天望著她们说不出一句话。
她极兴奋。
但她那内倾,不善表达的性格,竟使她也有与这对假母女相同的无措。
罗开程使了个眼色给朱琳琳。
欢场中的女人,做戏是拿手多了,惊愣于竟然投身到如此一个家来的呆傻后,她主动走向崔蝶兮。
“听说你要认我们母女。”
崔蝶兮有些激动,这个世界,与她血液相同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我──找了你们很久。”
朱琳琳向李桂香挥了挥手。
“妈。”
李桂香被这么一叫,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马上做出流落在外头多年的小妾状。“你父亲死了我很伤心,没有能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他死得这么突然。”这就是爸爸遗书上写的──骄傲、伟大的女人吗?
崔蝶兮绝无以貌取人的心胸,但;她好吃惊,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容貌、没有胜于常人的气质,痴肥、细眯的小眼,父亲什么理由去爱上这个女人的?
只是片刻,崔蝶兮就责备自己的想法了,不管怎么样,她就是当年使父亲欺骗了母亲,在外面偷食的爱情,这点是不容疑惑的。
“──不知该怎么称呼你,爸爸──他希望我为他奉养你跟妹妹──”
怯怯地望了一眼所谓的妹妹,崔蝶兮友善地伸出手。
“希望你们搬回来住,房间丁嫂已经准备好了,我知道你们──很不愿意,爸爸说,你们一直都拒绝──他死了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
陈致先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扯上遗产问题。
“蝶兮,这个你就放心,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了她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爸爸遗嘱上的问题要解决。”
以一种长辈的态度,陈致先一本正经地露出极公平的神情。
“她们母女俩苦了大半辈子,为了争一口气,硬是撑著。
现在,人也死了,什么都别计较了。这两天选蚌时间,到罗律师那,把遗产的手续办办。”
说完,陈致先溜了溜李桂香。李桂香马上装模作样地动著双下巴。
“钱我是不要啦,苦都苦过去了,女儿我还不是照样养大了。”
懊罗开程上场了。
“没有找到你们也就算了,既然找到了,而我又负责执行这份遗产,所以,希望陆女士别再坚持了。”
“是嘛,我要是自私点,还真希望你们不要出现,起码我有权分那一半,可是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知足,一下子给我那么多产业,我都嫌麻烦呢。”罗开程与陈致先一搭一唱结束,崔蝶兮善良、单纯得犹如儿童的心肠,焦急得发出近乎哀求的目光。
“别再记恨爸爸,我相信他没有一天不关心你们,否则,他不会到去世都保留妹妹写给他的那封信。”
没有人去在意“保留妹妹写给他的那封信”这句话,只有罗开程,心中即刻有些敏感与警惕。
陈致先又开口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母女俩就搬回来给蝶兮做个伴,后天,就请罗律师来签字。”
一场偷天换日的阴谋,就这么顺利地成功了。
陈致先与罗开程先送走了李桂香与朱琳琳。直接,罗开程就带著陈致先先回律师楼。“你注意到崔蝶兮的一句话了吗?”
“什么话?”
“到去世都保留妹妹写给爸爸的一封信。”
“这句话重要吗?”
“相当重要。”
“别开玩笑了,那句话能怎么样?你以为蝶兮有什么暗示吗?老兄,崔蝶兮这个女孩,脑子单纯得像张白纸,别说你还伪造了李桂香和朱琳琳的假身份,就算没有任何证明,随便拉两个人到她面前,她也会相信的。”
罗开程突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他按了通话钮,叫秘书进来。
秘书陈小姐一进来,罗开程马上没什么事的问:“李桂香和朱琳琳的案子,谁是第一个接触的?”
陈小姐想了想。
“好像是周律师。”
“不要好像,确不确定?”
“应该是确定。”
“什么叫应该?确定或不确定?”
“确定。”
“好,叫周律师进来。”
依附著罗开程吃饭的律师达七位之多、每一位对他是又敬又怕,敬他的名气,怕他的得理,甚至不得理也不饶人。
周文辉紧张兮兮地进来了,凡是被叫进罗开程办公间的,通常八九不离十,不是责备,就是不满意他们的处理头脑。
“李桂香和朱琳琳的案子是你接下来的?”
“是的。”
“既然是你接下来的,为什么转到罗劲白那里去?”
周文辉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是您交待一些简单点的民事官司,让──让罗律师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