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找一个。”
“身份证明呢?”
罗开程像怜悯一个无知的白痴,轻视地摇摇头。
“致先老弟,我罗开程之所以值得分那一半的价值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陈致先不甘愿的心态,总算在这句话里得到了少许的平衡。
他趋向前,伸出手,对这项阴谋,露出了多日来舒展的笑容。
“就这么决定。”
“你知,我知,包括家人,都不可以透露。”
“放心,那么──,那对母女怎么找?”
“一切我来策划,你等著分钱。”
两只手又一次握了握,充满了胜利在望的得意。
“只有件事你必须做。”
“什么事?”
“去关心崔蝶兮,让她知道你比她还急著要找到那个陆寒。”
陈致先诡意地笑了,他真的佩服罗开程精密的头脑,分一半又怎么样?总比一毛都没有好,不是吗?
陈致先阴郁的心情,此刻;开朗得像正午的阳光,又亮又狂热。
第二章
要不是金钱这个东西实在太迷人,陈致先还真不忍心对崔蝶兮怀著如此丑恶的阴谋。有谁狠得下心去伤崔蝶兮?
从小至大,崔蝶兮就柔顺、乖巧、懂理、有分寸,对陈致先这位长辈,真可以用敬爱这两个字来形容。
坐在崔家广阔、整理得十分漂亮的花园小亭里,陈致先在心中复习了一遍准备好的台词。
崔蝶兮端了银制的托盘,里面有水果和咖啡。
清柔的阳光,照著远远走近的崔蝶兮,就像一个从不犯罪的天使。
小圆领的衬衫,天空蓝的斜裙,盈盈的步伐踩在草坪上,她那亡父的悲痛,已经换上少许的开朗了。
“姨妈怎么没来呢?”
“家里忙嘛。”
崔蝶兮细白的小手,熟练地替陈致先倒咖啡。
“几颗糖?”
“三颗。”
“从前爸爸只放一颗。”
崔蝶兮加了糖,将咖啡端给陈致先。
“味道如何?”
“好极了,你可以去开咖啡店了。”
“姨父忘了从前爸爸只喝我烧的咖啡?”
“蝶兮。”
陈致先开始练了许久的台词了。
“你还要活下去,不能总是这个样子。”
崔蝶兮浅浅地露出细细、白白、晶莹的牙。
“姨父没发现我变了吗?”
陈致先这才注意今天的崔蝶兮确实有些不同。
“爸爸遗书上要我帮他做件事。”
喝了口咖啡,崔蝶兮的脸上,浅浅地泛出一种满足。
“爸爸为我活了二十一年,我却没分担过他什么。曾经我恨他心中除了我,还爱另一个女儿,现在;我原谅他了。
我开始渴望找到我的妹妹。”
崔蝶兮那双无邪的眼睛,透著喜悦。
“我并不孤独,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跟我流著相同的血液。你相信吗?我居然很兴奋爸爸在外面偷生了一个女儿。”
“你这样想就对啦。”
陈致先丑恶的心态里,露出慈祥的面孔。
“那天我和你姨妈是太冲动了点,总是想到名誉问题,回家后,冷静下来,也认为该把那个沦落在外面的孩子找回来,一方面是你爸爸的遗愿,一方面你也有个亲人互相照应。”
“可是到哪找呢?除了姓名,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个交给姨父。”
陈致先拍拍崔蝶兮的手。
“姨父今天就是来帮你这个忙的,不管多困难,那怕是翻遍了每一寸土地,我也要找到她们。”
“谢谢姨父。”
崔蝶兮感激得像小孩似的,雀跃地捉著陈致先。
“姨父一定要马上进行,愈快愈好,我几乎要迫不及地看到她。”
第一关陈致先是成功了。
对付崔蝶兮就如同对付一个尚未成年的儿童,真可谓易如反掌。
陈致先离开后,丁嫂一边收拾咖啡具,一边就忍不住唠叨了。
“我看不顺眼你姨父。”
“为什么呢?他又没得罪你。”
“他不是好东西。”
“丁嫂,不要对他有偏见嘛,你知道他跟我的关系有亲近吗?”
崔蝶兮故意绕著弯,带些撒娇地。
“他是我爸爸的太太的妹妹的丈夫,他是我的亲戚呢。”
“亲戚又怎么样?”
丁嫂重重地将咖啡杯往托盘里放。
“穷人没亲戚,你听过这句话吗?你呀!咖啡是烧得好,但咖啡一罐多少钱你都不晓得,唉!我真是担心哟,把你卖了,你还谢谢人家呢。”
崔蝶兮根本懒得听丁嫂的话,她的心中充满了快乐,她在等她的妹妹,等她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血液相同的人出现。
罗开程按了电话对讲机,按到他六号办公间,六号办公间就是他的儿子,而奸滑的罗开程,他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因撞车而遇到一个梦幻公主的罗劲白。罗劲白对父亲除了敬爱,还带著相当程度的崇拜,在法律界,任何棘手,任何别的律师办不到,解决不了的案件,到了罗开程手上,极少不做到迎刃而解这四个字。念大学,罗劲白第一志愿就是法律系。
他向往做为一个他父亲那样的律师。
而;他对他的父亲所认识的一切,几乎是错误。他永远想象不到,他到底有一个如何表里不一致的父亲。
轻敲了父亲的门,罗劲白恭敬地坐到旁边。
罗开程正在翻案子的卷宗,他抽出了其中的两份。
“这个叫李桂香和朱琳琳的案子你不用管了。”
“爸爸的意思──?”
“我亲自处理。”
罗劲白费思地望著父亲,这两件案子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父亲多少年来,根本不接触这种小案子的。
“爸爸,这两件案子实在劳不到你亲自来,我正预备明天与她们见个面,了解情况。”“不用,你不必见她们。”
罗开程敏感地合上卷宗。
“我听说你接案子,时常太固执。”
“不是固执,我尊重真理。”
罗开程深望了儿子一眼。
“有时候──,记住,许多事情还是讲究技巧。而且;理不是上帝订的,明白吗?你,我,任何人,谁打垮对方,谁就是真理。”“爸爸──”
罗劲白十分疑惑地,他总是看到一个正直、据理力争的形象。今天;他觉得他的父亲令他有些陌生。
“不谈这个,有女朋友了吗?”
罗劲白笑笑,搔了搔脑袋。
“没有。”
“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罗劲白愈来愈奇怪了,父亲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严肃到极难亲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了?
“不好意思告诉爸爸?都二十六岁了,谈这个问题还害羞不成?”
“不是这么说。”
罗劲白的脑子里,突然很奇妙地浮现崔蝶兮。
“只是都没有人幸运地可以找到想像中需要的人。”
“如果年轻、漂亮、又富有呢?你要不要?”
“爸爸?”
罗劲白又一次惊惑,他望著父亲,久久解不开,他真的搞不懂,他的父亲今天哪里不对劲了。
看出儿子满脸的问号,罗开程挥手让他出去了。叫这个还单纯的儿子接受现实,罗开程明白,不是一两天的事。
这间咖啡店很幽静,尤其下午的时刻,几乎只有罗开程这桌的生意。
罗开程并不是一个人,他的面前坐了二个女人,一老一小。
老的四十多岁,胖胖的,有个双下巴,细眯的眼,宽阔的嘴,长相实在不佳。不过;脖子、手腕,倒是带了些还值钱的首饰。
小的看来顶多二十岁,样子当然比老的好看许多,但;也并不是什么漂亮的角色。一脸浓妆艳抹,烟不断地抽,十指又尖又长,鲜红鲜红。老的叫李桂香,很俗气的名字。
小的叫朱琳琳。
罗开程的指头在玻璃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他先朝李桂香说:“你犯的是侵占。”
然后,罗开程再面向朱琳琳:“你犯的是拐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