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
两名庄稼汉在接近练家庄旧地时,不禁放慢了脚步。
“喂,咱们为什么不换条路走!”其中一人撞了旁的人的肩。
那人瞥他一眼,“你被晒昏头了啊,这条路比较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瞄向一旁的荒地,他不禁打个哆嗦。“可是,这里是练家庄耶!”
那人狠狠的瞪了同伴一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眼神四下一瞟,“练家一家子都入棺啦!怕什么?”不过嘴上说的轻松,语气里还是不免有些发颤。
“可是听看过的人说,练家一家人死得可惨了,全家没有人生还哪!屋子也被人一把火烧了,连哪个是练老爷子都不知道。”他再瞧了一眼,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说:“练家人死得这么惨,你想……他们会不会冤魂不散,还在这附近……”
一淌热泪落到西门雪的手背上,练雪几乎无法遏止喉中滚动的低泣声。
无人生还。
连爹的尸体都分辨不出来?
“不会吧,练老爷子生前是个大好人,应该不会变成恶鬼的。”两人之中较为镇定的人摇头道。
“是啊!练老爷子真是个好人,前阵子城西李家那个漂亮媳妇叫人给抢去了,还是练老爷子帮忙讨回公道的呢!”适才还吓得发颤的庄稼汉,想起练潮生前的思义,不由得感叹了起来。“大家都说老天爷没开眼,像练老爷子这样的大好人,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另一人也不禁叹了口气,“说得是,前几天李家一家人还到这里祭拜,哭得可大声了。”
“其实不只是李家,这阵子来的人可真不少。”
“可惜哪!这件案子连府里的总捕头也给惊动了,可是连个活口也没有,又是在晚上发生的,听说总捕头已经伤脑筋的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这是当然的嘛!练家在地方上可是大户人家,而且练老爷子不但江湖朋友多,连官府那儿也有好交情,上头这么一压,总捕头能不好好办吗?”他顿了顿,忽然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不只官府要办呢,听我家隔壁那个在客栈干活的黄小二说,好几天前还有一大批人马,说是练老爷子的朋友,每个人都是带刀带剑的,住到客栈里,听他们说,也是要找凶手报仇的呢!”
“他们找得到吗?”另一人怀疑的问道。
那人耸耸肩,“谁知道?不过,听黄小二说,那伙人来头好像挺大的,在江湖上很有名,叫承什么山来着的……”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谈论不休时,忽然,风再起,明明是烈阳高照的炽热午时,却硬是让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快些走吧,这个地方有些邪门。”
“邪你个大头,你没看现在是正午,就算是……是‘那个’玩意,这时也不敢出来的。”较为大胆的庄稼汉,像是想壮胆似的大声吆喝着。
“呜……”练雪的低泣声终于穿过西门雪指间,散发而出。
如泣如怨的哭声,惊动了底下两人。
“哇!有鬼呀!”两人终于意见一致,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太可怕了!大白天就有鬼哭声,练家庄一定是怨气太深,连正午的阳气都压不住,以后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再靠近这儿一步。
等到两人跑得远了,西门雪才抱着练雪跃下地。
唉放开手,练雪随即哭倒在他怀中,“爹……大哥……”声嘶力竭的哭声,再为眼前的荒象添上一抹悲凉。
西门雪默不作声,暖热的胸膛提供着无言的安慰。
需涝忿
西门雪怀里哭声渐歇。
将她撑离怀中数寸,西门雪仔细审视着她的脸,“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揩拭掉她颊上的泪痕,轻声取笑道:“瞧你,哭得像只小兔子一样。”
练雪擤擤鼻,仍有些抽泣的怨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说:“看过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要!”练雪挣开他的怀抱,退了开去。
他攒起眉头,“梅儿,别任性。”
“我不是任性,我是真的要留在这儿。”
西门雪不再开口,但眼中的暗郁渐渐加重,全身进射而出的无形压力,缓缓的延至练雪身上。
“我……我的家在这里,我要留下来。”怪了,怎么好像喘不过气来?
西门雪朝她跨近一步。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一命,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西门雪在她身前站定。
“可是我……”
“梅儿。”
练雪胸口一窒,“呃……什么事?”
“我不需要什么报答。”
他的眼光好热。“可是,我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西门雪再走近一步,唇上勾起一道弯弧,“所以,你很坚持要报答我?”
他的呼吸……也好热。“嗯……对……”
他俯身靠在她的耳际,“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报答只有一种呢?”
她只觉耳朵热烫,“什、什么……”
“我想要什么?”
“嗯……”
西门雪直起身,迎向她不解的眼眸,“梅儿,记得我说过我会为你完成所有你想要的事吗?”
“记、记得……”他的眼里是一片好深的黑,像延展无边的黑夜,明明该是广阔的天地,却感觉好似整个人被困住了,怎么逃也逃不出……
“现在我只有一项要求,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答应我的,是不是?”他低沉浓醇的话语,张起炫惑的迷网,诱惑着猎物的进入。
“对……”练雪不自觉的开启了红润檀口,定下了承诺。
“那么……我要你。”
“嗯?”一时之间,练雪回神不过来。
西门雪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笑中是不容置疑的占有。“还不懂吗?我不需要报答,要的只有你。”
他一往后退去,迷幻诱人的惑然立即随着皓皓烈日蒸发殆尽,接着他的一句话,更震得练雪猛然回神,“要……要我?”她没听错吧!
不待他回答,她惊得连连后退,讷讷道:“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西门雪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挺有趣的,仍旧一脸云淡风清的笑道:“我从不开玩笑。”
“可是……可是我不能的……你又怎能……”练雪慌了。
是呀!虽然他总是笑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常带着几许嗤笑,让人气结,但他确实从未口出戏言。
一瞬间,练雪只觉一阵风急扑脸上而来,让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等再睁开眼睛,却发觉西门雪再次靠近她。
“梅儿,我从来不接受拒绝。”西门雪撩起一绺垂落她胸口的发丝,微笑的看着她的云发穿弹在自己指间,态度自然的仿佛这是件日日都会做的寻常琐事。
同样是带笑的声音,依然是熟悉的笑容,可是练雪却觉得有股寒意自脚底窜起,凉透全身,“你……别靠近我。”
好冷……那是恐惧的温度。
恐惧?
是的,她是怕了。怕他的笑,怕他总能让自己看呆的俊美脸庞,以及……他眼中坚决的曜曜魅光。
但更教她害怕的是,自己竟然无力躲藏,一双脚更是像被牢牢的钉在地上一般,一步也移不开。
面对她的畏缩,西门雪依然保持着一派悠然,唯一的反应,只是看似惊讶的扬起眉,“怎么?你不是说要报答我?”
情急之下,练雪脑中灵光一闪,“可是你刚刚说你不要我报答的。”话至最后,在他取笑的目光下,她不禁心虚的低下头,反驳的话语细不可闻。
西门雪薄唇间逸出一声轻笑,“我说梅儿呀!”他抬起她的下颏,“我从没说过要你的报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