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哑然,她曾几何时也不希望唐拥有这样的一段婚姻,一段谈不上是真的恋情,但她看到唐的努力,她是真心爱泽西,她祈祷朋友能够幸福,而像她甚至失去——打起精神,她直直地面对依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和许多人一样忽视了这个沉默的少年,他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眼神则比自己还要沧桑,而且那种冷漠像要冻结眼前的一切。
“依克,你对唐的爱不过是种依赖罢了,其实——”
“我从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怎么做,艾丽,如果他们彼此真的情比石坚,那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依克起身要走。
艾丽倏地站起,严厉地问:“如果唐因此受到伤害呢?”
依克似乎无动于衷,身体却变得僵硬起来,声音低沉地回答:“我会永远离开。”
“依克——”艾丽长叹口气,也许她该庆幸自己没有为爱心烦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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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做完工作已近深夜,她揉着太阳穴,疲倦地走回卧室,泽西在看电视,见到她回来,便顺手按摇控器关了电视,原来他在等她。
“抱歉,今天我脾气不太好。”唐抱住他,轻声说。
泽西用手梳理着她的短发,没有吭声,其实他一直在想另一件事,他对这种生活已感到深深厌倦,他想——“我们离婚吧”。
所找的千百个理由全都没说出口,只是简简单单,平静无奇的一句话,像杯透明的白开水,明明很普通,又像含着致命的毒药。
然而唐根本没听见,累坏了的她已经睡着了。泽西眨动绿眸苦涩地笑望着她,小心地将她抱到内室的床上,自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是天意吗?他好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过以前那种生活,毫无牵绊。英是个聪明的孩子,对此他不会有太大的心理障碍,而唐就更没问题了,她一向都那么强悍,勇敢无畏,连自己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等到明天,等到明天早晨。
“唐,唐,唐,我有话要跟你说。”泽西一觉醒来,发现唐已不在身边,跑到楼下追上她,发现她正要同艾丽出门。
“抱歉,亲爱的,我得赶往芝加哥谈笔生意,英也一起去,再见。”飞速亲吻他的唇,唐急忙登上直升飞机,泽西只能仰望苍穹无语问天。
第六章
细细回想,也许那时他便想跟自己谈论关于离婚的事,坐在飞往威尼斯的航班上,唐的思绪如海浪般颠簸起伏,她掂量着自己在泽西心中占有的分量,大约像大象鼻头的跳蚤一样。在泽西的想法里,觉得结婚是永远不可能的,他不喜欢也不适应家庭生活。
而自己则渴望着一个家庭,很大的家庭!像幼时的儿童村一样,永远不会孤独,她喜欢充实的生活,惧怕空虚。就像那首亚伦最喜欢的歌里唱的——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开我,寂寞就伴着我,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往日的旧梦,好像你的酒窝,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啊,酒醉的探戈。
我哭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开我,泪水就伴着我。
如果没有你,日干怎么过,往日的旧梦,好像你的酒窝,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啊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
亚伦喜欢这首歌只是因为它的旋律,还有这是他学中文时第一首完全听懂了歌词的中文歌曲。而唐,原本对这首歌谈不上有什么喜欢,可是最近,她却越来越喜欢它了——它完全说出了她的心情,只不过,现实中的唐是不会哭的!
她曾经无数次想向泽西倾诉心声,在他不在身边时,她很寂寞,只有每天工作到很晚很累,才能倒头就睡,不去思念他。可她又不愿告诉他自己的脆弱,她希望他过他喜欢的生活,人的感情往往是一种牵绊,是一种动力,也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刀。
是否做错了?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任何怀疑的唐第一次不确定了。
“你不该和他结婚的!”依克冷漠中透着滚烫炽热的话语冲激在耳畔,唐隐隐感到耳根疼痛,只是养一只猫,为何这么难。
他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什么花心依旧不减当年?或许是该下决心了。
乘坐黑色平底、首尾尖翘的单桨狭长木船“贡多拉”,唐深切体会到“小市初繁窥影乱,重楼深处有舟行”的美景,刚才到那栋房子,佣人告诉她,小姐出去了,当然有泽西相伴左右,房子虽不似儿子故意夸张成的别墅,却典雅别致,古色古香,价值也不言而喻。本来那点儿钱在她眼里实在不算什么,可泽西以前至少没为其他女人买过东西,这次代表什么不同吗?
徜徉在圣马可广场,人眼皆是富丽常皇、威严典雅的建筑精品,也难怪拿破仑赞叹它为“本世罕见的奇城。”
走近东边,只见雄伟壮观的圣马可大教堂在阳光下闪耀着神的光芒,棱拱形罗马式大门,东方式、哥特式的尖塔,目光下移,唐准备再走近些欣赏却看到她最不想见又最想见到人,她的丈夫——泽西·瑞得曼。
很难忽视他与他挽着的美女,唐不得不对上帝说:“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你偏心男人。”时间对男人来说是最好的雕塑工匠,四十岁的男人更是一流极品,泽西则当之无愧是极品中的极品了。优美的身段,雍容、潇洒、优雅、生机勃勃;她也是美丽的,戴着黑珍珠的白皙修长的脖子是很美的,那金色蓬松的发是很美的,那优美轻盈的动作是很美的,那娇艳的朝气的脸是很美的,那简洁大方的长裙也是很美的。年约三十的她充满魅力。
多么完美的男人及女人,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一对。
啧啧,她的丈夫竟然露出这种错愕的神情,实在不应该。对他的风流事迹,大家不早就心照不宣了嘛,是害怕我会当街叫骂,大闹一通吗?唐自嘲地一笑,她还没到更年期呢。
“你到这儿来谈生意吗?”泽西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怪,比平静又少了些什么,比冷漠多了些什么,脸上也没有一贯灿烂的笑容。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唐不想走近他。她居然在在意自己的身高,多么可悲,连自信都丧失了吗?抬起下颌,唐望着他,迷离的眼神似在寻找什么,“能谈一下吗?”
“回家好了,正好该吃午饭了。”泽西身边的女子微微含笑说,“你好,我是克拉拉。”
盎有活力的笑容洋溢着绚丽的光彩,至少该高兴他的眼光比以前好得多了,唐点点头,那种事情也不适合在大街上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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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没见面,泽西甚至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为唐端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唐竟顺口说了一声:“谢谢。”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会用“谢谢”这样生疏的字眼了。
“房子挺不错。”唐喝一口咖啡,觉得它是那么苦涩。
泽西乱瞟一曲,道:“还行,克拉拉喜欢,我无所谓。”
懊发火吗?摔掉手里的杯子、歇斯底里一番?唐做不来,可以说她在泽西面前从没有发过火,即使来之前还是怒火中烧的。手心竟有些湿湿的感觉,唐放下杯子,她在想泽西是否记得他们的约定,不允许他用她的钱给别的女人买任何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