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邦!”家镇重重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宁儿的丧事替我尽点心意──”
“走吧,『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王家不会领你的情,你走得潇洒些吧.”说完,治邦不由分说便推着他们入闸,然后拉着嘉芙离开.
“你让他们一走了之,如果换成你,你能做得这么潇洒?”在回程的车上,她问.
“不知道,因为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更不接受像王宁儿这样的──”
“人死了,不许再说坏话.”
“遵命.”他做个顽皮动作.阳光又回到他脸上,就像初识他一般.
治邦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很随意地接听,才“喂”一声,便立刻严肃认真起来.
“妈咪,是──今夜太晚了,明天如何?OK,明天回家吃晚饭,和嘉芙一起──日子?啊!还没决定,明天告诉你.”挂线后,他伸伸舌头,耸耸肩,笑了.
“看你的谎扯到几时,伯母催婚了?”她捉弄他.“现在王太那边事情已了,宁儿又自杀,你最好对她说真话.”
“我会,我一定会,”他望着她,恳切地说:“但是明天无论如何陪我回家,否则妈咪一定大失所望,暴跳如雷.”
“伯母不是这种人.”
“帮帮忙,最后一次,OK?”他拍拍她.“除非你另有约会.”
“别忘了我又将上班.”
“杰仔约了你吗?”他突然问.半真半假地,像作弄又像吃醋.
“是啊!”她故意说.“约了我整个星期.”
“怎么不说约了一辈子?”他似笑非笑.
嘉芙没有在第二天立刻回律师楼,她希望有人主动打电话找她,反正他们接到家镇的挂号信后一定会有所行动,她不急.十点钟起床,难得可以睡到这么迟,她决定要好好享受.她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午餐,是最爱的榨菜肉丝面,她吃得好满足.
正在看报纸时,门铃响了.是伟杰,他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就上来,他还带了大包外卖和水果.“陪你吃午餐.”他笑得愉快.
“对不起,吃过了.”嘉芙暗叹,大概下午的休闲计画要报销了.
“那么你陪我.”伟杰一厢情愿.
她只好再坐回餐桌,看着她进餐.她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她在应付他,而且应付得很勉强.餐后,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以不上班吗?”她问.
“陪你比上班重要,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
“但是──”嘉芙很想告诉他她已拾不回以前的感觉,但又怕他难堪.
“但是甚么?”他充满信心.“既然这么空,不如出去走走?或看场电影?《铁达尼号》?”
“不想出门.”她摇头.“一两天之后,我又要工作.”
“啊!没听你说起,找到新工作?”
“不.回莫氏律师楼.”
他微微皱眉.“我看过报纸.王宁儿自杀,到底她和家镇发生甚么事?”
“一言难尽,”她不想提.“莫律师去了伦敦,让我代管一阵律师楼.”
“代管?!你行吗?”他冲口而出.
“治邦答应帮忙,”她也没经考虑便说.“只是暂时性.”
“不是八卦,只是关心,家镇和王宁儿到底发生甚么事?”
“家变.”
“是谁?家镇?婚外情?”
她默然点头,立刻解释.
“别想歪了,不是坏女人,是他当年的女同,早有感情.”
“哦──”伟杰迟疑半晌.“真让人对现在的婚姻制度失去信心.”
“不同意.婚姻制度没有错,错的是个人,而且不一定是某方面变心,很多破裂的婚姻有太多因素,不能一概而论.”
“那么──”他鼓起勇气.“你可愿意嫁给我?不一定是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
嘉芙吓一大跳.她呆怔好久.
“不──”一出口又觉很太直接、太硬.“我的意思是现阶段不考虑婚姻的事.”
“订婚呢?”他豁了出去.
“你别吓我,”她不正面答覆.“我目前心中只有事业.”
他凝视她一阵.“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我不会答.”
“经过上次的教训和深思,我知道只有你最适合我,我心中的最爱一直是你──”
“哇──”她跳起来,夸张地说:“这么电影的对白你也讲得出?”
“这是真话.”他模着心口.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以前和现在给她的印象已完全不同,现在嘉芙对他已没有一丝爱情.
“你知道吧!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镜头是你和于锦茹在婚礼中的笑容,我无法抹去她是你妻子的印象.”
“你──仍在怪我?”
“不,怎么会?”她反应好.“怎么会怪你?从来没有,即使你结了婚.”
“那──你从来没爱过我?”他说得很直接.“拍拖那么久,只是我单方面的?”
“不不不,别误会,没怪你并不表示否定以前的一切,你别钻牛角尖.”她着急.
“是不是错一次就判我死刑?”
“伟杰,给我这么大压力真的不公平,”她努力保持平静.“结婚、离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没有理由要我负任何责任,何况──我们分开这么久,再见面──我连你的模样都没望清,就说结婚、订婚.”
伟杰脸上的颜色转变几次,终於也心平气和下来.
“对不起,是我过分!”他笑.“我只是心急,怕你被别人抢走.”
“就算有也只能和他公平竞争,没理由逼我.”嘉芙说.
她不放心地又加一句:“何况没有别人.”
“真的?”他眼中有喜色.
“我忙,连认识男朋友的机会都少,在我周围的只有你,治邦,莫律师,最多还有哥哥嘉麒.”
“刚才──我是不是像小丑?”他笑.
“不知道,我不敢正眼看你.”她故意说得轻松.
“这么说,我仍有希望?”
“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她正色.“将来的事谁会知道?”
“希望有机会让我改正第一次的错误.”他说得真心诚意.
“于锦茹现在怎么了?”她转开话题.
“不知道.不过上次听你话,去见她,气氛还不错.”
“你们有甚么协议?”
“很简单,大家签字离婚.”他显得颇困惑.
他接着说:“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提任何条件,房子、公司、钱都不要,也许──我真的看错了她.”
“是不是?她是真的爱你才嫁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条件.”
“我曾想过补偿她一些,我提议把我住的那层楼送给她,但她拒绝.”他思索着说:“她说她仍年轻,有能力照顾自己.”
“是不是有点感动?”
“是意外.”他摇头.“她搬出屋子之后我们还通过两次电话,居然可以谈得不错.”
“做不成夫妻至少可以做朋友.”她说:“你们又没有仇怨,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他没说话,仍在思想.他一直陪她到黄昏.
──其实嘉芙想,是谁陪谁呢?天知道.
母亲志男回来.“杰仔,这么空?”
“放自己半天假,陪嘉芙之余又可以喝伯母的靓汤,是天下第一要事.”伟杰回答.
志男回卧室换衣服后又忙着去厨房预备晚餐.
嘉芙开始着急,治邦要来接她去父母那儿“圆谎”,但伟杰看来真的不肯离.她借故回卧室先换件正式点的衣服,又悄悄告诉志男不在家吃晚餐.
“去哪里?”志男一脸诧异.“杰仔呢?不跟你一起出去?”
“让他陪你,”她不知怎么解释.“我是出去办事,重要大事.”
“比陪男朋友更大的事?”
“男朋友?伟杰?”她睁大眼睛,压低声音动作夸张地说:“不,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