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她隨家鎮回律師樓,才在座位上坐穩,偉傑的電話已追來.
“嘉芙,是我,丁偉傑,”他熱盏卣f:“下班后有沒有空?”
單刀直入,勇往直.
“我──”她的心怦怦亂跳,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形.
“打球、游泳,喜不喜歡?”偉傑開朗地笑著.約會她,彷彿天經地義.“或者其他?”
“今夜我要做功課──其實我每天晚上都有功課要趕,因為下午要上班.”嘉芙老實回答.
“哦──你還是學生?”他頗意外.
“四年級,明年畢業.”她努力地使自己聲音聽來穩定.
“我沒資格搶你做功課的時間,那麼周末呢?周末周日總有一天有空,對不對?希望你星期六有空,”他有點孩子氣.“因為星期天若玩一天=會太累,第二天還得工作.”
“好──吧.”她掙扎了一陣.志男才問她理想中的男友形象,偉傑就出現,這是不是緣分?“星期六.”
“你住哪裏?我來接你,早上十點?”
“這麼早?”她笑起來,聽得出那份沒掩飾的真純.“可不可以午餐以后?”
“可以.但是我希望早些見到你.”他真心真意.“除非有個說服我的理由.”
“我想多睡一陣.”
“啊!好理由,”他笑著.“好.十二點半我來接你,一起午餐,不許再推.”
“十二點半我在樓下等你.”她終於答應.
掛線后她久久都不能平服心潮波動.以前也有男同學向她表示好感,卻含蓄保守很多,這麼直截了當,這麼開門見山的還是第一次.只可惜她對偉傑的模樣只有個糊的輪廓,知道他像治邦般高大,健康、開朗,有沒有治邦那樣好看的臉呢?
她對星期六的約會有著莫名的期待,這個丁偉傑會不會成為她的第一位男朋友?
上課時這麼想,回律師樓這麼想,走在路上,乘地鐵時也這麼想,還有掩藏不住的微笑常偷偷不自覺地溜出來.
終於到了周末,終於到了十二點,她愉快地換好衣服,抹了淡淡的脣膏,在書桌前算著還有半小時時間.
嘉麒敲門進來.“咦?!要出門?不陪媽咪飲茶?”
“約了朋友,明天陪媽咪.”嘉芙說.
“朋友?!不是同學?男朋友?”嘉麒有心逗她,故意提高了聲音.
“別亂說,普通朋友,打打球而已.”
“穿成這樣去打球?”他上下打量她.
“帶了邉由溃?彼?呐谋衬遥?br />
“誰?快告訴哥哥,對方是怎樣的人?”
“人一個囉!你八卦.”
“我是關心,”嘉麒不放鬆.“你不透露一點資料我就跟媽咪告密.”
“怕了你.”她白他一眼.“是莫律師和陳治邦的朋友,不到三歲,有六呎高.”
“誰是陳治邦?”
“他是公司樓下一家會計師樓的會計,是莫律師的表弟……”她看一看腕錶.“回來再跟你說,時間到了.”
她不再理會嘉麒,一口氣跑到樓下.
偉傑正坐在他的最新型寶馬528i裏面等著.看見她,他眼中亮一大片光采.
“早.”他為她打開車門.“很準時.”
“學生不敢不準時.”
“出來工作也不能不準時,這是職業道德!”他笑得光亮.“約女孩子更不能不準時,這是個人操守.”
“沒有這樣嚴重.”她笑
汽車已經悄悄地滑向前,又穩又快,不知道是車好或是他技術好.她的老爺車簡直就遠有不如,就算嘉麒的日本新車也比不上.
“喜歡吃甚麼?”他問.
“我根本不懂食物,也不知道甚麼餐館好,你隨便.”
“你是廣東人嗎?”他問得突然.
“我是杭州人,可惜從未去過那裏.”
“好.帶你去吃杭州菜.”他把車駛向海底隧道.
他帶她去柯士甸道一家小小的餐館“天香樓”,叫了雪菜肉絲麵,叫了醋溜滑水,叫了醬鴨,還叫了清妙蝦仁.
“甚麼叫『滑水』?”她問.
“魚鰭部分,”他說.“肉很女敕滑.”
“你也是杭州人?懂這麼多?”嘉芙說.
“我愛吃,可以說吃遍港九,從小就如此!”偉傑說:“是跟一位長輩來這兒的.”
“我從末吃過杭州菜,好吃嗎?”
“你立刻就會知道.”
結果令嘉芙驚喜不已,那實在是美味的一餐,每樣食物都那麼好吃,就連那碗聽起來普通的雪菜肉絲麵也與別不同.
這只是小吃,她以為不會太貴,但看他簽的單,她真的嚇了一跳,這一餐貴得離譜.
“怎麼──這樣貴?”離開后她忍王住問.兩個人的午餐超過兩千元,實在嚇人.
“是這樣的了,好吃嘛,自然會貴的.”他淡淡地不置可否.
“剛才我好像看見餐牌上很多東西都沒寫價錢.”
“時價.”他但笑不語.
“現在──去哪裏?”
“午餐后不能邉樱?覀兿热バ陆缍碉L,好不好?”他提議.
“兜風?”他不明白.
“遊車河.”
“你說兜風,難道也不是廣東人?”
“祖籍上海,其實上兩代已在香港落地生根,我都不大會說上海話.”
“難怪.你家裏一定有人說上海話或是國語,所以你才會用外省字句.”
“媽咪和婆婆都說上海話.放心,她們不是電視裏那種『上海婆鬧你』的那種人.”
她被惹笑了.
汽車一路向粉嶺而去.
周末不塞車,一個來回也不過用了四十多分鐘,回到中環時,他有新主意.
“不如去馬會打球吧,網球你會不會?”
“打過,不是很行,沒正式學過.”
“那──你不介意我叫治邦來?”他說:“反正晚上也約了他吃晚飯.”
治邦?為甚麼不?那個有張好看臉孔的男人,那個當輔警的會計.
事實上是治邦和偉傑在打球,嘉芙坐在旁邊觀戰而已.他倆都是好手,球來球住,姿式又漂亮,又帥,她怎能上場呢?晚上,他們就在馬會西餐廳進餐.
整車新鮮海鮮推過來,治邦和嘉芙選了魚,偉傑選了牛扒.師博就在他們桌子旁邊為他們現場做起來.魚香、肉香一陣陣傳來,令他們食欲大增.
“嘉芙,我認識偉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他主動約女孩子,而且見一次就約,”治邦半開玩笑地說.“以前都是女孩子追他的.”
嘉芙頗窘迫,怎麼回答呢?兩個大男孩都是開朗、坦率又直接的人,有甚麼說甚麼,她卻難為情.
“信不信一見鐘情?”偉傑盯著她看.
她微微皺眉.
“治邦更不得了.”偉傑靈活地立刻轉話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入他法眼,從來沒見過這麼挑剔的男人.”
“寧缺不濫.”治邦淡淡地說.
“像我哥哥嘉麒.”她衝口而出.
“你有哥哥?”治邦問.“做甚麼的?下次可以約一起玩.”
“他是小醫生,對女孩子也是寧缺勿濫型,想來你們一定合得來.”她說.
不知道為麼,她對治邦覺得親切,就像對著自己哥哥一樣.
“甚麼時候介紹們認識?”偉傑也問.“他像不像你?”
“模樣很像,個性不像.”她說:“他比我仔細、成熟,他很忙,不過我會替你們約他.”
“約到立刻給我電話.”偉傑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塞給嘉芙.
“別漏了我一份.”治邦臨走時這麼說.
一連三天,嘉芙都見不嘉麒,他在急症室輪值,而且正是夜班.偉傑也沒再提,每天的電話和鮮花卻是不斷,他對嘉芙真是一見鐘情.
“誰送的花?”家鎮發現了.
“丁偉傑.”嘉芙大方地說.
“有眼光,”家鎮笑.“甚麼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