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玫瑰?丁太太同意了?”愛蓮看之穎,她發現之穎臉上有一种特別的光彩。
“是幫助玫瑰,又不是害她,用不著慧玲同意!”之穎說得理所當然。
“之穎,你又在惹麻煩!”愛蓮明顯地在警告。
“不會有麻煩,文小姐。”以哲很有禮貌地接口,“我們那間盲啞學校有類似的情形,我們克服了!”
“擔心什么?愛蓮,”之穎滿有把握,“你什么時候看見之穎失敗過?”
愛蓮垂首不語。很意外的,她看來對以哲并沒有好印象,像以哲這樣的男孩子——哎!人与人之間的事真難說,是緣分吧!
“我們——去看看玫瑰的家吧!”以哲提議。
“好!愛蓮一起去!”之穎把肩上的毛巾裹緊一點。
“你們去吧!”愛蓮很斯文地搖頭,“我剛才正在背一首古詩。再見,程先生!”
她徑自去了,并且,再不會在窗前出現。
“你的朋友不太友善!”他笑一笑。
“她怕見生人,她是株含羞草!”她不以為意。
“是嗎?”他們停在丁家的草地前,他看一看,搖搖頭,“窗帘深垂,大門緊鎖著,以為誰要搶走玫瑰?”
“慧玲怕我打扰玫瑰!”她說。
屋里突然傳出一陣茶杯落地的聲音,接著有人在講話,不,在爭吵。爭吵的聲音不大,似乎怕被人听見。過了一陣,傳出女人的哭聲。
“是丁范和慧玲!”之穎關心地說。
“別去!”以哲攔住她欲奔過去的動作,“你這樣闖入,他們不會感激,很尷尬的!”
“慧玲在哭!”之穎推不開他的手。
“讓他們自己解決,”以哲平靜地說,“第三者的介入會使誤會更大!”
之穎看他一陣,他黑亮的眼睛隱有笑意,笑她的稚气?笑她的沖動?
“听你一次話!”她說,“不過,你得告訴我實話,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他坦白而真眨?拔抑辉谙耄?闶莻很可愛的小女孩!”
“哎——油腔滑調!”她的臉紅了。沒有人這么講過她,似乎混合著兄長的感情。書皓和她同年,不會說她小女孩;立奧太冷傲,不會說這种話,他——很特別!
“真心話!”他指指心髒。
“慧玲和丁范吵架,每次都是為玫瑰。”之穎轉開話題,“丁范要送玫瑰去學校,慧玲死也不肯!”
“那么嚴重?死也不肯?”他笑了。
“你沒有看到慧玲,”之穎搖搖頭,“很有教養的模樣,但是蠻不講理,好倔強,好固執!”
“沒有人天生如此,她—定有原因!”他沉思著。
“你去研究!”她說。
以哲面對著她,帶著一种十分特別的笑容。
“你知道你這身打扮像什么?女獨行俠?”他說。
“什么獨行俠?你是指意大利拍的西部片?”她皺皺鼻子,“我們叫‘荒野大鏢客’!”
“大鏢客?好重的日本味,不好!”他搖搖頭。
“喂,程以哲——”
突然,一聲特別的、惊人的、令人心中一緊的聲音划破夜空,傳入他們耳里,她的話被打斷了,眼中一片惊疑。
“那是——什么聲音?”她不安地問。
“好像是槍聲!”他神色凝重起來、
“槍聲?!”她惊跳一下,會和施廷凱有關嗎?“我們快去!”
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拖著他往施家別墅跑。真是廷凱招待記者,引來十年前的凶手?是誰發射的那一槍?廷凱?或是那凶手?廷凱不是只有飛鏢——天!他練飛鏢有原因的?
施家別墅的大門竟然虛掩著,他們從來都是門戶緊閉,今夜怎么回事?真是有人進去了?之穎又急又怕。上帝,別讓可怕的事情再發生在廷凱身上,那簡直太殘忍了。他已看不見世上美好的一切,不能再奪去他生存的權力!
之穎和以哲沖鋒般的奔進客廳,施家的人正亂成一團。果然發生了意外,果然是廷凱!只見他蜷伏在地板上——所有地毯都收起來了。痛苦地申吟著。能申吟,能出聲,表示還活著,還不會嚴重到危及生命。之穎奔過去,推開嚇得臉色發青的施薇亞。
“施伯伯,傷了哪里?”之穎叫。她自己看見廷凱手受傷,鮮血汩汩的往外滲,血腥味加上灼焦皮膚的味道,令人作嘔,“阿保,還不快預備車送施伯伯進醫院!”
阿保龐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他听命令听慣了,從來不會有自己的主意,之穎說起醫院,他才遲鈍地想起這事。
“不,別送去醫院——”廷凱痛苦地阻止,“我……不去醫院,我不要——被人知道!”
阿保只對廷凱忠心,廷凱說不去醫院,他几乎毫不思索的就停止動作。他真像一條忠心的狗,廷凱是他的主宰。
“你不能不去,施伯伯,你要立刻止血,消毒——”之穎著急地叫。施家的人是怎么回事?生命的事能開玩笑嗎?任得廷凱說不去就不去?
“我不去,我一不要緊,”廷凱咬緊牙根,“我不能破——破坏自己的計划!”
“爸爸——”施薇亞顫抖著不知如何勸解。
“那——總得請個醫生回來!”之穎用雙手緊握著廷凱左臂上端,使血不至于流得那么急,那么猛。
“讓我來吧!”一個穩定的聲音插進來。以哲走到廷凱身邊,轉身吩咐阿保,“抬他到沙發上,小心一點!”
阿保立刻照辦,把廷凱移到沙發上。之穎也讓開一邊,這時,惊魂甫定的薇亞才搬出十分齊備的醫藥箱,交給以哲。
以哲先檢查傷口,看得很仔細。他對那一小塊皮焦肉爛的地方一點也不害怕。然后,他用手巾熟練地扎起廷凱上臂,替廷凱清除傷口,消毒,上藥,很有技巧地包扎好,站起來。
“扶這位——施先生去休息吧!”他平靜地說,“很幸撸?訌椫皇遣吝^手臂,傷口是子彈灼傷的,不需要開刀拿彈頭,休息一星期就會好!”
“謝謝你,謝謝你,”薇亞一連串地說,“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我們都嚇傻了!”
“是怎么回事?你們大門沒關上!”之穎說。
“大門沒關?”阿保皺皺眉,卻又不能不信,之穎他們就是這樣進來的,“明明是我關的!”
他預備扶廷凱回寢室,廷凱搖手阻止了他。經過了這一陣子,廷凱已不再痛苦申吟,他安靜多了。
“我來說,”廷凱嗓音顯得怪异,“我從書房出來預備休息,我關了冷气,拉開窗帘,我想早晨的陽光能射入書房,雖然我看不見,也希望能感覺到。我走到書房門口,槍聲就響了,從書房窗外射進來,打中我的左臂!”
“你——沒听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之穎問。她記起廷凱不可思議的敏銳听覺。
“沒有聲音,一絲也沒有!”廷凱臉色變得好古怪,“一定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
之穎和薇亞對望一眼,是指那個凶手嗎?
“多狡猾的家伙,他竟然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廷凱激動地說,“隔著玻璃他在園中,他不敢進來,他真狡猾,他不敢走到我面前,他知道我能听出每一塊地板的聲音,他知道我的飛鏢不會放過他——”
“爸爸!”薇亞難堪,有以哲這陌生人在場啊!
“哦!”廷凱立刻惊覺,他敏感极了,“剛才替我醫傷口的先生是——之穎的朋友?”
“是——的!”之穎答得有點遲疑。以哲算她的朋友嗎?他們只見過兩次面,而且是為玫瑰的事,以后他們可能不再來往的,“他叫程以哲,是個醫生,也是個心理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