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抱歉的是我。”他叹一口气。“是我把情形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能怪你。”她摇头。爱,原是无可奈何。
到家了,她下车,他却意外的没跟下来。
“我——很抱歉,以玫。”他在关上车门时说:“真是很抱歉。”她的眼睛一下子湿了,有些事——不是抱歉能解决的。
唱片公司陈经理的办公室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子庄。虽然子庄不为这冢公司工作,大家却是熟人。“子庄,”陈经理意外的。“怎么会是你?”“有点事。”子庄显得很不自然。“而且——顺便路过此地,就上来坐坐罢了!”
“不是想请我吃饭吧?”陈经理笑。“我知道你为何以玫录的那张唱片已经完成了。”“不——”子庄犹豫一下。“我想知道莫恕在哪里?”“莫恕?”陈经理更意外了。“为什么?你有事要找他?”“是,有事。”子庄生硬的。“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吗?我想立刻见见他。”
“这——”陈经理十分为难。“地址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是不使说出来。”
“我一定要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子庄脸上有一抹十分坚决的神色。“很抱歉,我不能说,我答应过莫恕的。”陈经理歉然的摇头。“但是我急于要见他。”子庄动也不动的站着。“这件事一定要当面解决。”
“或者——我替你把事情转告他?”陈经理说。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子庄肯定得无与伦比。
“子庄,请不要怪我,你知道我很难做,大家都是朋友,而且莫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若告诉你,我相信他会怪我一辈子。”陈经理婉转的。“他不但是朋友,也是个人才,我们不想失去他。”
子庄的脸色改变一下,却不退缩。
“或是——你问问他,可愿见我?”他说。
“这倒是可以。”陈经理点点头。“我替你问他,然后把他的意思转告你。”
“为什么现在不问?”子庄说:“你可以打电话。”
“现在不行,我不能打扰他,这是他作曲的时间,他那张唱片已拖了好久。”陈经理笑。
“那——什么时候?”子庄问。
“坐下来,喝一杯茶。”陈经理说:“难道我们除了莫恕就没有第二件事可谈?”
子庄一想,终于坐下来。陈经理按铃,女秘书送茶进来。
“他那张唱片——由谁主唱?”子庄忍不住问。
“我不清楚,莫恕的事由他自己决定。”陈经理坦白的。“对他的选择我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会不会是林雅竹?”子庄眨一眨眼。
“报上这么传了不少时候,我们公司当然也希望是,毕竟这是畅销的把握,但——我不知道。”
“莫恕没提过?”子庄不信。
“没有。”陈经理说,“莫恕那个人你该比我更清楚,许多事他是做了之后才说的。”
子庄点点头,莫恕的确是这样。“你认为林雅竹有复出的可能吗?”
“天下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陈经理答得好。“尤其在香港,看看,政府发了执照的电视台也会关门,所以我对所有的事都作保留态度的观望。”
“这——和电视台关门怎么一样?”子庄犹豫一下。“是不是林雅竹和萧玉山的感情不好?婚姻不和谐?”
“没听说过,你知道我不理这些事的。”陈经理摇头。
“否则以萧玉山的地位、财势,断无理由让林雅竹再涉足这圈子。”子庄似在自语。
“这也有道理。”陈经理笑。“箫玉山的财力,他可以买下几间唱片公司,如果他喜欢的话。”
“莫恕和林雅竹再度合作,可是你们的宣传?”子庄终于忍不住问。
“子庄,你是朋友,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我们没有这么宣传过。”陈经理说:“事实上,以莫恕的作曲,若再配个好的填词人,是不必靠宣传花招的。”
子庄点点头,他对莫恕虽有成见,却也绝不否认莫恕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你说得对。”
“子庄,何以玫好吗?”陈经理轻松的。“你们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哪有——这回事!”子庄胀红了脸,而且神色古怪。“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别忘了何以玫是因为你而跳槽的,若她红了,我们就损失大了。”陈经理开玩笑。
“我——很抱歉。”子庄摇摇头。“有时候我做事的确太欠考虑,我个性急,又容易冲动。”
“年轻人是这样的。”陈经理笑。
“我已三十岁。”子庄说。
“正是成家的好时候,你已有了自己的事业,对不对?”陈经理说。
子庄还预备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喂——是,我是,哦——哦——”陈经理看子庄一眼,显得神秘的背转了身子。“好——我们预备,什么——好,好,我明白,我会办——”
电话里的人不知在说什么,陈经理一个劲儿在点头。看他那样子,子庄突然坏疑起来,可是莫恕的电话?一想到莫恕,他再不犹豫的站起来,走上前去。
“是他,他打电话来,是吗?”子庄急切的问。
陈经理皱皱眉,终于点一点头。“是他,我们谈公事。”陈经理掩住话筒。
“谈完公事我和他谈。”子庄看来似乎是焦急。
“我——我问问他。”陈经理为难的。
“不要问,我怕他挂电话。”子庄摇头。“我的事真的非常重要,而且——没有恶意。”
“好吧。”陈经理终于点头。
又谈了几句,突然就把电话交给子庄。
“讲吧!我出去等你。”陈经理笑一笑,很知情识趣的。“若你们之间曾有误会,我希望这误会能解释。”
子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
“喂,喂,你在讲给我听吗?”莫恕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进子庄的耳朵,有一种亲切。“或是你有事?我迟些再打电话来。”
“莫——恕。”子庄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他已不再叫莫先生,这莫恕又是叫得这么困难,他发觉,他竟无法找到一个适当的称呼。“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你——子庄?”莫恕的声音万分惊讶。“是你吗?”
“是,是我!”子庄的声音十分生硬,不自然。“我想见你。”
“见我?”莫恕淡淡的笑了。“有这必要吗?”
是啊!有这必要吗?当初是子庄逼走他的。
“那——电话里也一样可以说话。”子庄吸一口气。“以玫想见你。”
莫恕一定在皱眉了,好半天他都没有声音,没回答。
“你听见吗?以玫想见你。”子庄叫起来。
“我听见你说的话。”莫恕的声音冷漠又淡然。“不过——这是多馀的事。”
“多馀?你是说不愿见她?”子庄叫。
“是!我不喜欢婆婆妈妈,我做任何事也只望前面,我不喜欢回头。”莫恕说。
“可是你也不顾别人感受。”子庄激动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子庄。”莫恕是绝对的冷静。“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你所喜欢的?”
“我现在不是讨论我喜不喜欢的问题。”
子庄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绝少这么怪叫。“以玫要见你,就是这么多,你不要涉及其他人。”
“不见!”莫恕像一块又冷又硬的顽冰。
“为什么?你不是——不是——”子庄在喘息,始终都说不出下面那几个字。
“不为什么。”莫恕替他接下去。“我只觉得没有必要见她,她原是个没关系的人。”
“你和她——你们——”子庄还是喘息。
“我是个孤独的人,从来都是,我不和任何人。”莫恕平静的说:“我唯一的希望是你不要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