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来了吗?”杜非解嘲的笑。
倩予侧一侧身,让他们进来。
“对不起,他一早就来我们家,”心颖压低声音。“被他烦得半死,只好带他来。”
倩予笑一笑,接过士廉手上的大袋食物。
“反正这么多东西吃不完,让他帮忙吃好了。”她不介意的说:“士廉,怎么不说话?”
“还没想到该说什么,”士廉总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该说的我才说。”
“我和你不一样,管它该不该说,想说的就说,不计较后果。”杜非坐在沙发上。
“谁能像你?何只讲话?你想做的事那管对与错,该与不该,还不是一样照做?”心颖白他一眼。
“说得这么可怕,其实我也没有这么胆大妄为啊?”杜非苦笑。
“你自己心里有数。”心颖说:“倩予,等会儿我到厨房帮你做菜。”
“我也帮忙,我的葱姜蟹是公认的一流。”杜非说。
“男生不许进厨房。”心颖大声说。
“好,好,我怕你,有你潘心颖的地方,我杜非完全没地位、没面子。”杜非笑。
心颖得意的微笑,很喜欢他这么讲似的。
“他这次在泰国义演开小差,当逃兵的事,你知道吧?”心颖问倩予。
“他说亮过相哦?”倩予说。
“人家皇后请客他也敢不去,我看他哪,总有一天会闯下大祸。”心颖说。
“又不是我的皇后,我没兴趣。”杜非挥一挥手。“而且谁叫倩予不肯留在泰国?”
“我有工作,天王巨星。”倩予说。
“不要讽刺我,行不行?”杜非说。“天王巨星是观众眼中的,在你们面前,我是微不足道的老杜非。”
“老杜非?很老吗?”心颖笑。
“人不老,是依然故我的脾气、毛病。”杜非说。
“怎么今天又不拍戏?”倩予问。
“我要求放假。天太热嘛!这种气温加上水银灯,非热死不可。”杜非说。
“夸大狂,一点也不敬业乐群。”心颖叫。
“原谅一下啦!我们这行忙起来,真像收买人命的。”杜非说:“帮帮忙,不要针对我啦!”
“你是男主角嘛!”倩予也说笑。
“我是男主角,谁是女主角?”杜非涎着脸。“倩予,你,好不好?”
“不好。我不会做戏。”倩予淡淡摇头。“请心颖吧!她和你是棋逢对手。”
“心颖,不,不,我不敢。”杜非做出害怕的样子。“潘心颖是女主角,我就没命了。”
心颖本来在笑,闻言皱眉瘪嘴。“谁稀罕?”她扭身坐在士廉旁边,不大高兴的。
“你得罪了心颖,杜非,”士廉望着妹妹笑。“快道歉,否则等会儿你更受不了。”
“是,是,我说错话,”杜非嬉皮笑脸。“心颖大小姐在上,受杜非小子一拜。”
“少来。”心颖忍一忍,终于笑了。“再出言不逊,小心我不给面子。”
“是,是,小的不敢。”杜非连忙说。
“鼎鼎大名的天王巨星,在我们这儿变成小丑了。”倩予拍手笑。
杜非凝望她半晌,说:“这是值得的。”
又是值得的,大泽也这么说,不是吗?唉!大泽,倩予无端端的又烦恼起来。“我们——到厨房去预备,让士廉和杜非聊天,”她迳自往厨房走。“心颖,你能做什么?”
“可以帮你洗洗,切切啊!”心颖笑。
厨房离客厅相当远,在里面讲话可以不必担心外面的人会听见。
“杜非对你们说了什么吗?”倩予开门见山的。
“没有啊!他只是死缠看要我们陪他来,”心颖望着倩予。“他怎么了?”
“他坐我那架飞机去曼谷,只停留了几小时,又追着来新加坡,”倩予摇摇头。“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避开他,他——我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我看他真心想挽回。”心颖试探的。
“不可能。”倩予断然摇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得这么肯定。
“你不能原谅他?”心颖立刻问。
“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四年,改变那么大,大家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无知的大孩子,”倩予慢慢说:“而且——说实话,我心中是有阴影的。”
心颖考虑一下,她显然也矛盾。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不过——我当然希望你很幸福、快乐,”她也慢慢的,思索着说:“我觉得——杜非为你造成的心理阴影,还是要他自己为好解除。”
“我相信不是,”倩予摇头。“只要不看见他,我——什么事也没有。”
“那是——你对他耿耿于怀了?”心颖意外的。
“不能说完全没有,”倩予轻叹一声。“心颖,今天这些假假真真,谁都模不透、看不准,一副标准游戏人间的江湖浪子型的杜非,我实在——很难接受。”
“我明白,我明白这点,大家的环境不同了,”心颖也轻叹。“感情根本没有单纯的,除非是孩子时代,像我们这种成年人,总是多多少少有条件。”
“还有一件事,”倩予考虑了半晌,挣扎了半晌。“在新加坡,当大泽知道杜非追来,他——向我求婚。”
“你答应没有?倩予,你答应了没有?”心颖大吃一惊。她知道大泽对倩予的感情,但发展太快了,倩予不会就这么答应吧?
“还没有,他给我一星期时间考虑,”倩予说:“他是个很宽厚的人。”
“你作了决定没有?”心颖紧紧盯着她。
倩予摇摇头又耸耸肩。
“我正在考虑,我不知道该怎样,”她勉强微笑。“但——大泽是个可信赖的人。”
“他也知道百合和杜非?”心颖小声问。
“他知道百合、杜非——或者他能想到。”倩予苦笑。“他喜欢百合。”
“为了怕杜非的纠缠,你决定随大泽去了,是吗?”心颖似乎看透了倩予的心。“你已经这么决定了,我知道。”
“我——没有别的方法,”倩予叹息。“在台北——始终避不开杜非,避开四年,我什么地方都不敢去,连去市场都小心翼翼的,结果还是碰到,我真的很烦。”
心颖想一想,神色变得严肃了。
“倩予,有一句话我想问你,”她小别说:“你爱大泽吗?若爱他,为什么烦?为什么矛盾?”
倩予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为杜非矛盾,为杜非烦,那表示——你对他仍有情,”心颖又说。脸上的光辉十分动人。“我觉得——你有再考虑一下的必要。”
“我——会考虑,”倩予深深吸一口气。“不过——也许我经历过,也许我已经二十四岁,我觉得——选一个爱我的人会比较幸福。”
“如果是一个爱你而你又爱他的,岂不是更幸福?”心颖想也不想的说。
“有这么一个人吗?”倩予感叹的。
“杜非——你可以再考验他一次。”心颖说。
“我——对他已经筋疲力竭,再也没有一丝力量,”倩予说:“我对他是筋疲力竭。”
心颖想一想,笑起来。
“那么,你不必出力,让他再来苦追一次。”她说。
倩予望着她,忽然也笑起来。
“心颖,我发觉你当着杜非和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但是——你总是帮他的。”她说。
“我帮他?!”心颖呆怔一下,脸孔胀红了。“我怎么会帮他?我只不过——只不过——”
“不要否认了,我已经发觉好久了,”倩予笑。“杜非是怎么拍上你马屁的?”
“哪有这样的事?他怎敢拍我马屁?”心颖的脸越来越红。“我——我——”
“算了,我们开始工作。”倩予不想让心颖难堪。“你敢不敢洗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