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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初晴微雨 第17页

作者:严沁

“在学校他也不合群?”

“我已经见过几次老师了,他是问题学生。”他苦笑。

“没有想办法改变他?”

他考虑一下,然后叹息。

“说实话,我努力接近他,我们却并不亲近,他宁愿独自一人。我不了解他,在美国时已如此。”

“不了解儿子的父亲。”她轻笑起来。

他望着她的笑脸,眼中有抹奇异光彩。

“你的前妻呢?”她问得很直率。

“她。”他的眉心一下子皱在一起,又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抚平它:“在美国。”

“你们没有联络?”

他摇摇头。

“我这么问你介意吗?”她看着他。

他有很漂亮的侧面。挺直的鼻子,完美的下巴。

“当然不。这是事实,我不逃避。”

“那她——完全不介意儿子的好坏?不理儿子的前途?她又嫁人了吗?”她一连串地。

她的问题单纯而稚气,但并不令人难堪。

“她——有她的难处,她是又嫁了。”他只这么说,非常的成熟厚道。

“但是留个儿子给你这单身男人,岂不是太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儿子我也有份。”他笑。

“实在看不出来。”她直率坦白得可爱:“不但没有一丝地方像你,而且他——好丑。”

“男孩子无所谓美丑,能干就行。”他眼中隐有赞赏的笑意。他极欣赏她的个性。

她也知道这么说太幼稚,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容冲破她的冷漠,令她可爱、娇憨极了。

“其实—叫尔应该常常笑,笑起来你好可爱、好美!”他也忍不住说。

或者车厢里只有他们俩吧!说话不必作状。

“没有常常值得笑的事。”

“自己心情好也可以笑,笑是发自内心的。”他说。

“我不知道。没有想过常常笑,笑得太多,会不会像白痴?”

他凝望她半晌。

“你真可爱!”他说。

或者,他当她是孩子吧?真可爱!

“刚才——温若风在我们家。”她转开话题:“你的电话来了他才走。”

“为什么不邀他一起?多一个人帮忙选琴也好。”

“你没有说。而且——常常跟一个讲师在一起,我不自然,好像一直在上课。”

“很奇怪的想法。你可以不当他是讲师。”

“一开始就是,已经两年了,不可能改变。”

“这是你的固执。”他笑。

“我是个固执的人,有时候固执得不可理喻。”

“可以改变吗?”

“没试过,大概不行。”她又说。

他想一想,突然说:“女孩子可以因爱情而改变。”

“不知道,也不能想象。除非——爱情狂热,否则我想很难令我改变。”

“眼光太高应不是好事。”他说。

“眼光?不,我甚至没有条件。”她摇一摇头:“我要求的只是感觉。”

他颇意外地看她一眼。

“感觉。”似在自语,又似在咀嚼这两个字。

“不对?”她有挑战的眼光。

“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并不等于答复。”

“那我说——很对。”他温柔地笑:“感觉——实在是最美好的两个字。”

“你也同意?”她不放松:“你和前妻也是感觉?”

他呆怔一下,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前妻——两个字很刺耳。”

“该怎么称呼?”

“淑贤。”他说时有丝特别的表情。

“淑贤?标准的贤妻良母名字,这名字的主人不像是要离婚的女人。”

他但笑不语。

“你和淑贤是感觉?”

“可不可以不答这问题?”他颇为难。

“可以。”她静下来:“说了太多的话。”

“不,我很喜欢跟你聊天,非常有意思。”他由衷地说:“只是怕你嫌我”太老。“”

“你只比我大十岁,怎么会老呢?”她笑。

突然间她想起若风,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想法,这个世界是难找公平的。

“我会记住你曾这么说过。”他说。

到一家琴行选琴,这方面雪凝非常有经验,她只试听几次就选定了一架。

雨浓付钱,事情已经完成。他看看表,犹豫一阵。

“这个时候——若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吃晚餐,这是一份小心意。”他说。

“选琴这么小的事不必言谢。”她考虑一下。其实她极希望留下,能和他单独相处啊!

“如果——不是到你家晚餐,我可以考虑。”

“随便你爱去哪里。”他看来,也极开心。

“我不懂,你选。”她望着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你家?”

“坚志不容易与人相处。”他淡淡地。

“我心中是这么想,我不想假装喜欢他。”

“我欣赏你的态度。”他们再度上车。

他找了一家情调很好的餐厅,人并不很多。

“喜欢西餐?”

“喜欢简单。”他说:“西餐简单。”

“但是味道不好,选择不多。”她说。

“如果你不喜欢,请勉为其难,我不熟有中国菜的地方。”

“我不挑剔吃,只是——对你好奇。”她终于说。

他眼中又有特殊的光芒。

“你常常对人好奇?”

“不!我想大多数人对我好奇。”她笑着。

“是!你是那么特殊、那么出色。”他点头。

“你也特殊、也出色。”她由衷地。

“我?或者我有一个丑而古怪的儿子吧!”

“他影响你吗?”

“不!”他考虑一下,摇头:“并不。我认为无论是父子、母女,无论是什么关系,人始终是独立个体。”

“但是你爱他。”

“我自然爱他,他只是个小孩子,要有爱、有关心,要细心栽培才能长大。”他说。

“那个淑贤是否欠缺做母亲的责任?”

“不要怪她,她有难处。”他已经第二次这么说了。

“我想,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难处,她不见得比别人更多些。”

“她——”他欲言又止:“或者以后你有机会知道这件事,你会有不同的看法。”

“她离你而去,你一点不怪她?”

“离婚并不一定是怨偶。真的,相信我!”他诚挚地。

她亮晶晶的黑眸在他脸上巡梭,好一阵子,她似乎才满意地点头。

“我愿意相信你的话。”

然后点菜,谈些不关紧要的话,再没有触及刚才的话题。

晚餐之后,他礼貌地送她回家。这么平淡,她——竟有着莫名其妙的失望。

车厢里,两人都沉默,沉默中却气氛温馨。

“多谢你陪了我这么久。”快到她家时他说。

“我——很乐意!”

他看她一眼,肯定的,眼中有些特别的光彩。

“我——可以再约你?单独的?”他考虑了很久。

她呆怔半晌,眼圈儿也微红。

“我以为——你不会讲这句话。”她很激动。

他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才一接触,她就平静了。

“我得蓄储很多勇气才敢来到你面前。”他说。

“但是——你也相信感觉。”

“感觉太美好,但我怕它会骗我。”他说。

“就是你有一个儿子,也不能令你如此没有信心。”

“而且你是这么小。”他感叹。

“十年前你看见我时岂不更小?”她幸福地笑。

车停在她家门外,他们都没有动。

“我——比较复杂,你是知道的。”他说。

“这并不影响我的感觉。”

“但是——”

“我没有想那么远。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感觉那么好,我已经满足。”她说。

他微微皱眉,太新的思想,他接受得困难。她只享受目前的爱情,她不考虑将来,不考虑结果,是吗?

但是,以他的情形,他又怎能再有更多的要求?

他拿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明天见。”他为她开车门。

她下车,依依不舍地转头望他,然后进门。雨浓的车也迅速驶离。

转弯小巷子里的若风,脸色却渐渐变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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