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告工作琐碎繁忙,有时为一个字而开半天会。
每个人分分钟在动脑筋,没有半丝时间空闲下来。
黄昏时,同事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又留下可若,不,还有爱咪。
“还不走?”
可若看见静坐写字枱的她。
“还有点事没敝完。”
“不必找理由陪我,我会做到很晚。”
“何事需要很晚?”
爱咪慢慢走进来。“我陪你出去晚饭?喝酒?”
“不,谢谢。”可若头也不抬。
“不需要折磨自己,是不是?”
爱咪彷佛知悉一切。“你不该是这种人。”
“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可若说:“我只是不想回家。”
“他回来了,报上说的。”爱咪说。
“那又怎样?我承担得起,一个于立奥而已。”她夸张的说:“他要搬出去,很好,我尊重他的决定,就这么简单。”
“一点都不伤心?”
“心在工作上,”她双手一起摇。“我从来不那么重视感情,有也好,没有也好,工作第一。”
“你是吗?”爱咪凝视着她。
“你知道我是工作抂,做起事来我可以不要命,我——”
“这不是你。”爱咪叹一口气。“感情不丰富,不细致的人,怎么做这一行?”
“不。我很理性。”
“为什么要强撑?想哭就哭一场,你会舒服很多。”
“我根本不想哭。也许有点可惜,有点无奈,有点遗憾,但为什么要哭呢?”
“你从来没爱过他?”
“不知道,也许。”可若想一想。“我的时间花在工作上,没时间想这件事。也许。”
“好,我回家。”爱咪摊开双手。“你根本没诚意跟我谈。”
“为什么要谈?我现在只想工作。”
爱咪转身走出去,去了一半停下来。
“有个人等了你整个下午,你见不见?”
“谁?!么有耐心的客户?”
“出来吧。方令刚。”爱咪说。
沉默的令刚从墙角转出来,他穿了一身牛仔浅蓝,很耀眼的颜色。
“我来得是不是时候?”他沉声问。
可若做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是我看过穿牛仔裤的人中穿得最帅,最潇洒的。”她说。
爱咪摇摇头,拿着手袋大步离开。
他定定地凝视她好久,好久,守说:
“今天是第三天,我一定要见你。”
“今天我身分已证,单身贵族,但我没有心情,真话。”她歉然。“于立奥中午已搬走所有东西。”
“现代人,干手净脚。”
“爱咪说得对,心中不舒服应该发泄出来,否则伤身。”
“我不知多好,”她仰起头。“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
“证明给我看,我们去喝酒庆祝。”
“庆祝?”她笑起来。“被男朋友扔了,还值得庆祝?夸张?”
“不管怎么说,我要你快乐,别生闷气。”
“你们都看扁我,好。我们喝酒庆祝,为什么不去?我自由了。”
她站起来。
令刚微微皱眉,却跟在她背后离开公司。
“去哪里?”坐在吉普车上,他问。
“随便。可以狂欢庆祝的地方。”
他看她一眼,默默地开着车。
“喂!找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你的,我不想影响你。”她说。
“陪你庆祝,难得机会,我怕什么?”
“怕什么?不怕明天头条新闻?”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豪气的。
“好,都不怕,”她哈哈大笑,笑到后来眼泪也流出来。“我们什么都不怕。”
一张纸巾温柔的递到她面前。她想也不想就抓起来抹。
越抹,眼泪越多,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失声痛哭起来。
他索性把车停在一边,送上整包纸巾,让她慢慢发泄个够。
他是极好的陪伴者,极有耐性的沉默着。
她哭着,哭至声音低下来,情绪稳定开朗了,车厢的气氛渐渐变得温柔。
抹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她抬起头。
“我好了,谢谢。”
他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不是电影中刻意“杀死人”的表情,但好温馨。
“我们去晚餐。”他说。
“有什么好提议?”她吸吸鼻子。
“买材料到我家,我做给你吃。”他兴致好高。
“你能做菜?”
“为什么不能?我煎的三文鱼一流,我做的罗宋汤让你流口水,还有——”
“我想吃牛扒。”
“我戒牛肉。”他说:“不过可以做给你吃。”
“一言为定。为什么很多明星,歌星戒牛肉,有原因吗?”
“各人原因不同。”他说:“记得两年多前有只牛从屠场走出来,在深水埗被吊机捉回的事吗?那只牛被吊在半空中流眼泪,我正好在电视上看到,从此戒牛肉,牛也像人一样有生命,会流泪,也许有感情,我不忍再吃。”
“不要讲下去,今晚我还能吃吗?”她叫。“改吃斋。”
“吃斋就要去斋铺,我带你去一家。”
说去就去,他们很开心地吃了晚餐,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现在想去哪里?”他问。
“只要不回家。”她轻叹一声。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回家令我不舒服,太多的往事。看来我要搬家了。”
“我帮你。”
“你这大忙人哪儿来的时间?今天你不用开工吗?”
“这部戏还有两个工作天,我可以休息半个月。”他很开心。“我推了一部戏。”
“发神经。为什么推戏?”
“我想休假。这个时候,我想陪你。”他很真诚、很真心的说。
“我要工作!”
“放开工作。”他的手压住她,很认真、很严肃地说:
“为你自己也为我,你会发觉工作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更多乐趣。”
她有点心动,不,简直心动。
白天困坐办公室的情形今天已领教,全无心情却要勉强工作,那种痛苦难以申诉。
休假,为什么不?
“好。”她是爽快的人。
这才是真的可若。“明天回办公室交待一切。”
“太好了。我们可以去夏威里。”他叫。
“我没说过要旅行,”她迟疑。“而且,你会惹下无穷谣言与麻顶。”
“若你不怕,我怕什么?可若。”他说。
夏威里,就这么决定。
三天后两人启程,大方的同赴机场,没有记者,只惹来一些旅客的注视。
方令刚毕竟是大明星。
到达时间是中午,在酒店安排好一切后,令刚从隔壁房走过来。他已换好短裤T恤。
“去沙滩走走,也可以游泳,”他指指自己。“泳衣在里面。”
酒店楼下后面便是大片美丽的沙滩,从窗口望下去,很多游客在晒太阳,游泳,或在岸边享受冷饮,非常悠闲舒适。
“我们散步。”可若拿起门匙随他走。
离开香港的令刚活泼多了,没有故意装出来的冷漠,没有随时警惕小心翼翼的样子,阳光下,他只像个英俊的大男孩。
他会无缘无故的望着可若笑一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会儿傻儍的笑了,无限的快乐满足,像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快要不认识你了。”可若忍不住。“这完全不像你,方令刚。”
“错了,这才是真我。”他面对着她笑,一边一步步的住后退。
“从现在开始认清了,而且以后不许忘记。”
倒着走路的他已撞上人。一连串的抱歉,敬礼,哪有半丝银幕大英雄侠士的模样?
他回到她身边,很清楚的犹豫一下,然后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出声没有挣月兑,只是微笑。
“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扔开我。”
“有这么美的海滩,心理上没有戒备,而且你是好朋友。”
“可不可以是情人。”他深深凝望她。
“那我宁可选梁家辉。”她仰头笑。
“看来我也得拍一部西片,你可以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