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忍不住想,孤男寡女结伴旅行能不代表什么吗?
她很烦恼。都是她没时间陪立奥才搞出这种事,人家都以为她情变,她失恋,其实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是不是?
下午,她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不停的见人,不停的听电话,不停的讲讲讲,她真的就快受不了。送走一个客户,她举起双手狂叫一声,咦,是好些,舒服些。有人说这是舒缓神经的好办法,有道理。
爱咪闻声而入,疑惑不安的望着她。
“想哭就大声哭一场吧!”爱咪说。
“我没有时间哭,只能怪叫一声!”她模一把疲倦的脸。“还要开一个会?”
“可若,”爱咪只叹一声,“不要强撑,认个输,心里会舒服好多。”
“为什么认输?我输了什么?”
“像你这样的女人最可怜,争强好胜,死不认输。男朋友跟人走了还强自镇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在这边用工作麻醉自己。我忍了一个上午不出声,再不开导你,我看你就变疯子。”
“你说什么?”可若皱眉。“我是太忙了,忙得心都要爆炸,什么男朋友跟人跑了?你知不知道是我叫他去的?”
爱咪意外又不能置信,哪有可若这么大量的女人呢?看来可若又不像假装。
“不是受了刺激?”她问。
“感情的事刺激不了我,我看得好淡。”可若笑起来,“有缘就在一起,没缘就拉倒。这个世界只有努力工作才实际。”
爱咪凝视她半晌。
“我完全不懂你,完全不懂。”
“不懂就算了,什么时候开会?”
可若提起精神走进会议室。
她嘴里讲得轻松,心中仍不是味儿。至少,对,至少立奥该告诉她那旅行伴儿是唐碧江。再大方的女人,看报上那么写,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的确是个不重要的会,该让阿迪代她。正不耐烦,爱咪敲门进来。
“方令刚来了,在你办公室。”她耳语。
可若点点头说“我就来”。她并没有立刻离席,还是勉强开完会才回办公室。
“今天别再跟我提工作,我会发疯,”对着令刚,她的心情开朗起来。“若你有空,我们可以出去狂欢。”
他定定的审视她的脸,沉默着。
“我不强迫你,没时间就算。”她挥挥手。
“真受了刺激?”他沉声问。
“不知多刺激。”她夸张的说。“今天做了两倍于平日的工作,简直是冲锋陷阵横扫千军。现在我只想去狂欢一阵。”
“我不是狂欢型的人。”他视线不移。
“不是狂欢型也要陪我。”她笑。“你是自投罗网。”
“好。”他也笑起来,笑得真诚。“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不需要舍命。”她拍拍他,像男孩子的动作。“只需要付出最大的忍耐。”
他俩在众人的视线下,离开公司。
可若不介意公司的人怎么看待她,怎么讲,她从来都是这样光明磊落,大大方方。
天空下着微雨,天巨阴黯得很。
“我竟不知道外面下雨。”她感叹。
“你太投入工作,永远关在办公室,外面世界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
“是吗?”她惊奇。“我以为我做广告已经够消息灵通,知道得够多,够八。”
“你只看一个角度,一个层面,太狭窄。”
“你这么以为?”
“是。女人不需要太拼命工作,除非她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她问。
“譬如地感情失意,譬如她太热爱金钱,譬如她——”他眼中隐有笑意。“她心理变态。”
“你才心理变态,胡说八道。”她笑。
“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热衷工作。”
“除了工作,我没有嗜好。”
“工作是工作,不是嗜好。”
“我不习惯无所事事,不习惯空闲。”
“你精神没有寄托,没有依归。”
可若呆怔一下,摇摇头。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想一想,然后告诉我结果。”
她果真想一想,但她摇头:
“没有结果。”她皱眉。
她再想一想,还是摇头。
“当然不是证明自己的价值,也非要比男人强,更不是野心,我只是工作狂,不想令自己静下来,不想令空闲太多——”
“焉什么?”他逼视她。
她答不出话,好半天才疑惑的。
“真是精神没有寄托,没有依归。”
“感情上也如此。”他认真地说。
她沉默了半晌,脸色有点改变。
“停车。”她叫。“停车,不不,我现在需要一点酒,我要冷静的想想。”
他带她到附近一家很不错的酒廊。
她拿起酒怀一口就吞下,脸颊上涌起淡淡红晕,眼神却迷惘。方令刚完全不打扰她,只静静地陪伴着。
她再喝一怀酒,眼中迷惘一扫而尽。
“我想跳舞,你能陪我吗?”她要求。
“一定陪。虽然我不会跳舞。”
他送她回家,她刻意打扮,再出现时完全变了一个人,艳光四射,女人味十足。
“我从来没试过如此打扮。”她有点窘惑。“我只想试试。”
“比明星更漂亮。”
“不和明星比。唐碧江如何?”她笑。
令刚眉心微蹙,讲不出话,
“比不上她,是不是?”她挥一挥手。“学做一个很女人的女人还真不容易。”
“女人就是女人,你是女人,做真正的自己最重要。”
“你没有品味,不跟你讲。”她情绪高昂。“我们去哪里?”
“说实话,一点也不懂该去哪里。”他咬着唇。“闯闯兰桂坊如何?”
“刀山油锅,阴曹地府都跟你闯。”她挽着他的手,大方地随他离开。
她的行动有点反常,他保持冷静沉默,这个时候不能两人一起闹,否则一定麻烦。车过海底隧道,她逐渐冷静下来,那一丝酒意也随风而逝。她也沉默。到兰桂坊,把车交给代客泊车,他们随便选了一家可跳舞可喝酒的地方。令刚很机警,坐下来就四下打量。
“有。”三个圈中人。”他说。
“你介意吗?影响你吗?我们可以换一家。”她又变回正常,若无其事。
他微微牵扯嘴角,有点不屑的说:“我并不拥有很好的名声。传言很多。”
她盯着他看,好半天才眨眨眼。“刚才你那种牵动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不是影迷口中能『杀死人』那种?”
“我最杀死人的是眼神,要不要试试?”他故意用眼睛瞄着她。
“饶命啊,我还不想死。”她笑。
两个人要了酒,对坐了很久,谁也没提起要跳舞。
“我不习惯今夜你的样子,好像面对的是另一个人。”他望着她笑。“感觉很怪。”
“不是美艳动人吗?”她眨眨眼。
“这感觉——很像在拍戏,”他坦率的说:“对着你,我完全不想做戏。”
“要我怎样?”她指着自己。“我们跳舞。”
他真带她入舞池。可若敏感的觉得真有人在注视他们,是所谓的圈中人吗?偷看一眼令刚,他全然不理,非常自在。
他轻轻拥住她。
很慢很柔的音乐,没有明显的拍子节奏,他们只随着音乐随心所欲的跳着。他怎么跳她就怎么跟,没有章法的舞居然跳得很好、很合拍。跳着跳着,她有点累把头枕在他肩上,他自然的拥紧了些。转着转着,越是沉醉,越是投入,越是沉默了。
不知道跳了多久,可若的感觉是昏昏沉沉,渐有睡意,步子也浮起来。音乐节奏突变,惊醒了带醉意的他们。
她抬头望他,他眸子的凝肃沉深令她的心颤抖一下,猛跳一下。她立刻站直。
“我几乎睡着了。”她强打精神。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回坐。他什么都不说,只深深凝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