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吗?”她放肆的问。
“我想——我应该是。”他结巴的。
她召来侍者又要了酒。
他默默地拿起酒杯,整整的喝了一杯。
他们喝了不少酒,讲了很多话,事后都记不得那是什么,总之很轻松,很开心,很兴奋,很愉快。
午夜三时她送他回家,临分手时,她主动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扬声笑着离开。
立奥昏昏沉沉的上楼,倒在床上就睡,根本不知道脸上的唇膏印。
是早起的可若发现的。
立奥身上未散的酒气,加上那鲜红的唇膏印,她呆怔一下。她绝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但她意外,这不是记忆中的立奥。
并没有吵醒他,不必大惊小敝,可能是哪个女艺员跟他开玩笑,她还是工作第一。可是,整天在工作中都莫名其妙的心绪不宁,脾气也变得暴躁。
“地门日?”爱咪开玩笑。
可若瞪她一眼,什么都不说。
爱咪知趣地走开。今天天气不好。
下班时,可若打电话回家,立奥不在。
他一定回电视城了。
她不想独自一人回家,想到爱咪,爱咪已离开。
第一次,她想到找令刚,并立刻打了电话。
“怎么会是你?”并不开朗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
“你在说什么。有空吗?”
“还有一组戏,可能要几个钟头,”他闷闷的。“你等一下。”
去了大约五分钟,可若以为他再不回来听电话了,他的声音才响起。
“你在哪里,我现在来接你。”他说。
“你不是还有一组戏?我在公司。”
“半小时到。”他收线。
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不能又能。她匆匆收拾桌子,他的电话又到。
“已过海底隧道,五分到七分钟可以到你公司楼下。”他愉快的。刚才的闷气一扫而空。可若快步下楼,令刚和他的吉普车已停在那儿。
“比预定的半小时早。”她笑。
“见你哦。”他半开玩笑。“找我什么事?”
“很闷,找你聊聊,如果误了你的工作,是我的错。”她说。
“每天都要工作,你却只找过我这么一次。”他极轻松。“我决定放自己假。”
“你这一枚假,多少人受你影响?”
“影响?你没听见他们叫万岁。”
“夸张。”
“为什么?嗯?”他望着她。
“没头没尾,什么为什么?”
“突然找我,声音又与平日不同,为什么?”他目不转睛。
“女人的小心眼儿。”她笑。
“什么意思?完全不懂。”
“见到你很开心,一切OK,没事了。”她摊开双手。“你的笑容带来阳光。”
“你也讲这么文艺的对白?”
“焉什么不?为广告好,再肉麻再文艺的也说。”她皱皱鼻子,很孩子气的一个动汗。“为工作我不顾一切。”
“雨过天青了?”他温柔的问,
呆怔一下,她由心底笑出来。“我第一次发觉,你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原来我就是,但被方令刚三个字破坏了我原来的形象,人人以为我是方令刚。”
“方令刚是什么?”
“一个大陕、一个讲义气的烂仔、一个打不死的英雄、一个儿女情长的情圣,是银幕上每个形象的总合。”
“原来的你呢?”
“心地善良、心肠柔软、情绪不稳定、很多心事、很多郁结、不开心的一个男人,而且你一定不信,我爱看文艺爱情小说。”
她望着他半晌,大笑起来。
“是你吗?怎么我完全陌生?”
“不要笑,那真是我。”他强调。
“自己说的不算数,要别人的意见,要别人慢慢了解。”
“你是天皇巨星,我没有时间去了解你?”她摇头,“偶像只可远观。”
“我不是要你了解方令刚,是我本人。”
“你本人是谁?”
“叫方令刚却不是大家心目中方令刚的那个偶像。”他说。
“太复杂了。”她推开这题目。“我请你去喝杯酒。”
“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没有圈中人去。”他像孩子般兴奋。“如何。”
“还等什么?”
酒廊里人不多,才踏进一步,可若敏感的看见了立奥和唐碧江,下意识地就退缩,一下子闪出门外。
令刚跟着出来,什么都不问。
“换一个地方?”他说。
“我们——其实也不必避开他们。”她说。
他眼光闪动的凝视她一阵,很了解的说:
“到清水湾我那个秘密家。”
她点点头,随他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唐碧江和立奥一起她心中不舒服,很自然的想起那鲜红唇膏印。
一路上她都没出声,直到吉普车停下来。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她笑着问。
“你很理智,也大量。”
“他们——可能在谈公事。”
“当然,唐碧江是上司。”他很君子。
“你知道唐碧江是怎样的人吗?”进客厅时,她忍不住问。
“不熟,点头之交。”他摇摇头。“不过听说她有很好的家庭背景,是皇亲国戚。”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其他的我不知道。”他到冰箱拿了两罐啤酒,交给她一罐。“这事烦扰你?”
她考虑一下,把唇膏印的事说了。
“这事可有很多种说法,看你选哪一种。”
“我选事实。”
“那就不要猜,当面问他。”
“那怎么行?对他——我讲不出质问的话。”
“没有人能帮你,可若,”他把手放在她肩上。“一就静观其变,再不就当面问清楚,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她思索了半晌、奇怪的是,她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伤心哀痛的感觉,只有遗憾。
“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我神经过敏。”
“男人和女人去酒廊喝杯酒,有时只不过很普通的事。刚才我们也预备去。”
“是。”她开朗起来,“当然是。女人——小心眼儿,我要根除。”
他很满意的望着她笑。很少见到这么洒月兑这么坦朗的女人。
“谢谢你。”他由衷的说。
“谢我什么?”
“在不开心时想到找我,”
“除了爱咪只能找你——”她有些呆怔。她竟然想不起有其他朋友,是不是为了工作,她遗漏了其他更多东西?
“在想什么?”
“我竟没有其他朋友。”她震惊的说出来。“怎么可能?”
“真朋友难寻,原本就是这样,人的本质原来就是孤寂。”
“你在讲电影对白。”她笑。已忘了刚才的震惊。对她,或者没有永驻的不快。
“我在讲心中真话。”他摇摇头。“你还有个爱咪,我——只能找你。”
找她?更是意外。名扬四海的超级偶像,影迷歌迷无数,竟然除她之外找不到另一个朋友,这是太可笑,太荒谬?
“我不合群,脾气不好,圈子里没有朋友。圈子外更没有,是没有机会找。”
“至少你该有以前的同学。”
他眉心微蹙,然后说:
“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真是个那么难相处的人吗?她并不觉得。
“你太挑剔。”
“交朋友是缘,眼缘、个性,什么都重要。我不挑剔,只随缘。”
“就是眼角太高,太骄傲。”
“认识你之后,我开心很多,至少有人肯陪我,肯真心对我,当我是个人,不是偶像方令刚。你——很好很好。”
“曾经极讨厌你。”
“那是开始,互相不认识不了解。”他笑起来,太好看的笑容,光辉璨烂。“我以前想过会永远一辈子没朋友。”
“我是太忙,没时间去了解更多人,其实我喜欢朋友。”
“你还是忙下去,别分时间去了解更多人,”他说:“我不想失去惟一的一个。”
“真孩子气。”她像兄弟姐妹般打他一下。说真话,在她心中他还不是爱咪那种无话不谈的真朋友,只不过他是惟一想到的人,如此而已。她不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