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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光年中的一瞬 第6页

作者:严沁

“她是梵尔,美国回来的女强人,阿荻的好朋友。”千遍一律地这么介绍着。

回头张望,已不见伟克与许荻地影子。

忍不住心中咒骂,这些什么排队?把她拿来耍猴子似的。

突然,背后伸来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右臂,不让何令玉再拖着她走。

“让我来陪着你,好不好?”陌生的男人声音,低沉而有磁力。两个女人一起转头,梵尔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掠过,那男人已递过来一杯酒。

“你是梵尔,全场的人大概都知道了。”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我是韦少宁。”

梵尔来不及有所反应,她看见何令玉变了的脸色。

“少宁?你来了?”何令玉展开笑脸,声音变得十分柔媚。“你没告诉我。”

“来,我们这边坐。”少宁清挽着梵尔的手,带她到一边。“让令玉招待客人。”

事轻挽着梵尔的尹,带地列一蠢。“让今丘招待客人。”

他甚至不看何令玉一眼。梵尔的感觉是从一个尴尬转到另一个窘迫中,她没法子和一个陌生男子一下子这么接近,这么热烈。

何况这男人看来神态颇轻佻——虽然他是个极好看,极英俊的男人。

她一坐下就四下张望,希望找到许荻或伟克任何一个,好助她逃离。

是“逃离”,她有要“逃”的感觉。

“何令玉又施故技,”韦少宁压低了声音。“她故意令在派对中能威胁她的女士尴尬。”

“威胁——”她不明白。

“譬如年轻貌美,譬如精明能干,譬如名气地位,”少宁笑。“她怕锋头被抢。”

“那不是我。她看错人。”

“你是阿荻的女朋友?”

“不是。”她吓一跳。“怎么这样想?”

韦少宁一边跟她讲话,一边不停地跟熟人打招呼、微笑,非常八面玲珑。

“不是我这样想,是她,”少宁摇头。“她担心你威胁她在许家地位。”

梵尔忍不住笑起来。

对她来说,这些话这些想法都好荒谬可笑,太古代太老土的事,对不对?

“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她问。

“我是韦少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浮出来。“阿荻是我的表弟。”

“我——见过你吗?”她开始迷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见过,见过,”他吊儿郎当的绝不认真。“现在我们不正见面吗?”

“以前你——一直在香港?”她盯着他。

“不。我在香港的时间不多,我的职业令我四海为家,我是飞机师。”

“啊——”她叫,用于掩着嘴。

那幻像中的人,戴古老的飞行帽,穿古老军服,似笑非笑的神情——不,不可能。

“甚么事令你震惊?”他眯着眼睛。“我很像一个人。”

“不不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九姨婆,当然,你认得她,是不是?”

“你也认识她?”他不笑了。

“见过一次,她问我好多问题。”她吸一口气。“我还看过许荻旧相簿上的一些照片,有一位姨丈也是飞行员。”

“你是说二姨公,”他笑。“他是飞行员,军人。我只是民航机师,不同。”

“有甚么个同?”

“我是服务性质,就好像汽车司机。他要打仗的,是战斗员,这中间差别好大。”

“总是在驾驶飞机。”

“他比我伟大,那个时代的男人,有热血,有勇气、有理想!”他仰起头。“我们这年代,哈,游戏人间,末世纪风情。”

梵尔喝一口酒——她看见艳丽的何令玉正远远的注视他们,神情非常奇特,彷佛妒忌。

“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许荻或舆我同来的伟克,我将很感谢。”她说。

隐隐有个感觉,何令玉对她敌意颇重。

少宁用研究的眼光审视她一阵,忽然就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来,我带你去一个气氛比较好的地方,你一定喜欢。”他边走边说。

一口气穿过大厅,走出大门,越过花园,上了他那辆开篷平治跑车。当他放开她的手时,许家大屋已在好远的背后。

“我这是不告而别。”她说。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会感激我。”他眨眨眼。

“你总会突如其来,随心所欲的做事?”

“哈!你倒很了解我。”他潇洒的拍拍她的手。“聪明的女人最可爱,生平最怕蠢女人。”

“蠢的定义是甚么?”

“譬如何令玉。”他想也不想。

“你对她有成见?她——很美丽,事实上,整个派对中她最艳光四射。”

“艳光四射。”他冷笑起来。

“有甚么不对?”

“对,对,很对,这是个看外表的世界,何令玉女土是许菲先生的品味。”

梵尔笑起来。这韦少宁除了玩世不恭,还有点愤世嫉俗,很特别的一个人。

“许菲做甚么的?”

“他不需要做甚么!”少宁淡淡的。“许家在全世界都有物业收租,够许家子孙世世代代的吃喝玩乐下去。”

“侮辱人?许荻做得很出色。”

“阿荻。”他想一想。“阿荻。”

“甚么意思?”

“阿荻比较好,不过也是个宠坏了的孩子,他从来没长大过。”

“我不觉得。”她看他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消失。“你带我去哪里?”

“不知道,”他认真起来。“看见何令玉那样对你,只想把你带到一边——我不知道,离开许家,去那裹都比较好。”

“常做见义勇为的武士?”

“从未做过,不要多管闲事。”他笑。“很奇怪——你给我很特别的感觉。”

“熟悉?”她冲口而出。

他看她,摇头。“不,是亲切。”

亲切。很好的两个字,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很多。

他带她到一个高级私人会所,坐在酒吧幽静的一角。

这个时候,这个气氛,这个光线下看他,他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甚至愤世嫉俗都不见了;沉默得近乎忧郁。

他是个有多切面的男人,像水晶。

“对不起,你沉默得令我个安。”她说。

“抱歉,”他深深的望着她。“这个时候我完全不想讲话。”

“其实你刚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

“不。我想留下你,我不想孤单一人。”

他很自然的说:“其实——在许家,你一进大厅,我已经看见你。”

“哦!”

“从何令玉手中把你抢下来是预谋,”他笑了。“我想以一个比较特别的方法去认识你,使你对我印象深刻。”

“这又是为甚么?”她忍唆不住。

“不知道。看见你,突然我就乱了方寸。”

“你——也是上海来的?”她移动一下。他常常久久的注视今她不安。

“整个家族从上海来。我的母亲是九姨婆的姐姐。”他慢慢的说着。“排行第五,他们有很大的家族。我在香港出生。”

“这样的家族会允许你做飞机师?”

他耸耸肩,做一个“为甚么不”的表情。

“到我们这一代已经自由得很,”他说:“请讲你自己。”

“我?很简单,因为父亲在联合国世界银行工作的关系,全世界都走遍了。不是大家族,很简单的四人家庭,我还有个弟弟。”

“居然跟我一样,全世界都跑遍了,中国吉普赛人。”

“没有甚么不好。我觉得经历使我生活经验丰富,眼界开阔,我喜欢这样。”

“所以你不能局限于许家的屋子裹。”

“许家屋子与我有甚么关系?”

“从何令玉眼中已看出她对你很担心,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是许荻的女友。”

“荒谬,怎么可能。”

“我带你离开已证明你不是,但——”他用手指一指,慢吞吞的说:“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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