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最好不去。”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吧!追女人要脸皮厚,要勇往直前,你一点也做不到,怎会成功呢?”她大笑。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才重新开车。
“什幺时候买这部小车的?”她问。
“当我觉得片厂太远,坐出租车太浪费时,我就买了它。”他淡淡地说,“只是代步。”
“思嘉不坐这种车的。”她故意说。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留给她。”他认真地说,“而我——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你这幺真心诚意,我是否该祝你成功?”她问,很疑惑的样子。
“原来你从来没祝福过我?”他叫。
她为难地望他一阵,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
“现在开始祝福你,”她说,“但是我并不知道这祝福是对或不对?”
天气渐凉,屋子里不开冷气也凉飕飕的。思嘉慵懒地穿著牛仔裤,随便披一件白色麻质外套靠在那儿对着电视机,有一眼投一眼地看着。
庞逸有应酬出去了,说好十点半以前会回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早或迟回来,因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她自由惯了,也独立惯了。他根本不过问她的私事,这是因为尊重。(实际上他应该知道的,她发现过,他不问,但有许多其它方法知道,尊重——大概是表面上的。)她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所以也不介意他到底用什幺方法得知。
当女佣人来通报苏哲和潘烈来访时,她象吃惊地坐直了,眼睛也睁得好大。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让女佣人请他们进来,然后迅速武装自己。
武装自己?需要吗?她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黑裤黑衬衫的潘烈进来时,她心中大震,这大男孩不止成熟了,还开始有了气度,虽然他变得更沉默。
“请坐。”思嘉令自己不冷也不热,“是庞逸约了你们吗?或是——”
“他约我们。”潘烈抢着说,达句话仿佛很重要似的,他要先表明态度。
他望着思窥,眼中没有了以前的火焰,变得更深沉,更坚定,给人一种永恒的感觉;
这永恒令思嘉不安,她没见过这幺固执顽强的男人。
“是,他约我们来,”苏哲也说,“我到片场去把潘烈抓出来的。”
“他就会回来,”思嘉不自然地看看表。“这个时候——要不要吃点心?”
她始终望着苏哲,她望避开潘烈的压力。
“不用了,见了庞先生我们就走,”苏哲看潘烈一眼。这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着了魔般,“潘烈拍了一整天戏,要休息。”
“我看过你的戏,”思嘉勉强看潘烈一眼,“很好。”
“我全身投入,婴成名,要赚钱。”他说。
他的意思明显得很,思嘉怎会不明白。
“你——怎幺知道好莱坞那部片是庞逸幕后支持?”思嘉对这件事很好奇。
“我的名气和演技还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好莱坞的制片家也没有几个会知道我,突然有那幺好的机会,任谁都会怀疑。”他淡漠地说。
“我阻止过他,我知道一定不会成功,他偏要试。”思嘉冷冷地笑,“有时候他那样精明,有时候又那幺天真,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幺一定要我拍戏。”潘烈也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也知道原因!”
“或者他和你有着同样的固执,顽强?”苏哲插口。
他看苏哲一眼,视线又回到思嘉脸上。
“甚至公平地跟我合作,我也不会答应,”他肯定地说,“找我来多少次也没有用。”
“我明白。可是这部戏并非我演。”她在暗示他吗?
潘烈只是不想跟她演戏而已,他说道。
“你始终是他太太。”他真截了当。
思嘉皱眉,没再出声。
这种话,这种语气都令人难堪。世界上没有这样摆明要去抢别人太太的事,何况——感情不是单方面的。
她实在该发怒的,偏偏怒意凝聚不起,她也不知自已是。怎幺回事。
“如果太晚,我们不等了,”苏哲打圆场,站起来,“我们明天再来。”
“也好——”思嘉如释重负。
“谁说明天?我不是回来了吗?”庞逸的人跟着声音进来,“潘烈,非常高兴见到你。”
潘烈只沉默地点点头,什幺也不说,视线也从思嘉那儿移到手指尖上。
庞逸的全无芥蒂,令他心中不安。
他知道爱上思嘉的事并不对,但感情的事一点办法都没有,爱就爱了,对与错已不再重要,而且——感情上该没有抱歉吧?
“苏哲跟你说了吧?”庞逸十分热诚,“既然骗都骗不到你替我演戏,我们不如合作?”
他讲“骗”字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他实不同于一般人,真的。
“我不是生意人。”潘烈并不动情。
“说真话,拍电影赚片酬,永远不能成大富,做生意才是正途。”庞逸半开玩笑。
“也许迟些我会考虑,目前不是时候。”
“你给我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庞逸笑,“不是对我有成见吧?”
“当然——不是,”潘烈抬起头,“你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我的目标,向你学习,甚至超越你。合作不成——是时间问题。”
“时间我可以将就你。”庞逸立刻说。
“不是拍戏的时间,”潘烈想一想,“是各种因素凑合的时间不对。”
“我不明白。”庞逸望着他。
“我——解释不来,这是心中感觉。”潘烈也望着他,一点也不畏缩,“我做事喜欢看得很远,不合作是——很多年后,我希望你不怪我。”
“什幺意思?”庞逸问。
苏哲和思嘉都皱眉,女人比较敏感,她们听懂了。
“潘烈是最不懂讲话的人,”苏哲连忙说,她永远无条件地帮潘烈,“你别听他胡扯。”
庞逸再望潘烈一眼,笑起来。
“也许是代沟!”他打着哈哈,“我和潘烈相差二十多岁,有时思嘉说话我也不明白。”
苏哲瞪潘烈,示意他别再乱说,潘烈视若无睹。
他的顽强、固执比苏哲想象中还厉害得多。
“你不明白我,可是我明白你啊!”思嘉望着庞逸笑。
“是,当然。代沟是有,可是我们终究是夫妻,默契自然也在心中。”庞逸轻拍思嘉。
看在潘烈眼中,他脸上立刻添了一抹暗红,神色也变了。
“我想——回家。”他闷闷地说,“明天拍早班。”
“吃了消夜走,”庞逸热情留客,“我已吩咐他们做,十分钟就会好。”
“不,我没有消夜的习惯。”他已经站起来。
“潘烈,”苏哲生气了,“我肚子饿,你等我一会儿。”
潘烈得意外,却也不再说什幺,径自坐下。
然后他们三个都去饭厅吃消夜,留下潘烈一个人坐在那儿,他望着墙上一幅思嘉的照片发呆,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终有一天接受他?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燃烧起来。
“潘烈,”思嘉冷然站在他面前,“我并不知道庞逸约你来,否则我会阻止他。我希望无论以后什幺事,你都别再来这儿。”
“为什幺?”他问,声音低沉,象发自灵魂深处。
“因为我不想再被扰乱!”她气恼地说。
“扰乱?!”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全身都光亮起来,“我终于能扰乱你了,谢谢你告诉我。”
他很兴奋。她却呆住了,无意中,她泄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是不是?
思嘉的一句话令潘烈面前的阴霾散了一些,至少,他知道思嘉是被扰乱了。
那表示他在思嘉心中已有一些分量,是吧?